夜幕笼罩的街巷,如菌丝般纤长的触须探出,偌大的球状体跟八爪鱼似的爬过房屋,发泡的眼球窥探屋内景象,瞥见三渡佛像,忽地转动,锁定前方唯一亮着灯火的佛塔。
酉时已过。
泾江镇内再度进入邪祟的活跃期。
临近中元节, 佛塔的威慑力亦是不可避免的受到削弱。
成百上千条触须虬结,变做弹弓模样将主体弹射而出,裹挟着风雨直扑佛塔,还没抵达,身侧触须便大张着向前拍打,试图砸碎佛塔外墙。
可就在下一秒, 火光迸溅,一缕灰白气雾喷涌而出,冲破雨幕, 贯穿怪异的躯干,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道咒印,封死它的全部行动,任凭灰白气雾摧垮它的全部生机。
于半空中坠落之际,鲜血外溢的眼球看到的最后一幕是旁边不远有一头怪异冲上二层,结果被一道深青色的光芒当场斩成碎块......
“算上我干掉的,这已经是第十头了。”
朔风剑回鞘,阎荆踩着佛塔二层的外檐,绕行到另一边的窗口,郁珂与俞臻正站在廊道内。
赵乾武在另一边,环抱着长棍,赤膊上身缠满了绷带。
从阎荆与俞臻收到信号弹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半时辰,佛塔接连受到怪异的冲击,只是这频率似乎有些不对劲。
起初郁珂以为是何建丙带着两头邪祟突袭,这才选择释放信号弹, 紧急求援。
没成想另外两人赶到后才发现居然只有一头怪异,还没冲进佛塔就被干掉。
事实证明佛塔对邪祟以及怪异的压制效果仍是存在的。
“近三个小时, 这些怪物连一波像样的攻势都没有组织起来, 全是零散的突袭,它们想要做什么?”
烟枪轻磕窗框,将里边的烟灰清出,郁珂拧着眉头,越发觉得古怪。
“我早上在周围布置了几个感应法阵,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与河伯近似的气息,秀女和痴童似乎并不在附近,何建丙也是不知所踪。”
俞臻解除法印,在一旁提醒道,
“或许只是怪异们自发的攻击行为,毕竟佛塔压制了它们这么多年。”
“自发......不,我不认为是自发的,佛塔真正压制的应当是从此处逃出去的三头邪祟,其他的都是泾江镇内产生的或是从外界侵入,受到的影响并不大。”
半蹲在窗口边上,阎荆打量着底下已经开始融化的怪物尸躯,沉声说道,
“就算按捺不住,那也该是秀女和痴童动手......这些家伙在急躁什么?”
要知道再过两个时辰就是中元节, 届时泾江镇内的环境会更加适合这些怪物行动,它们在这时候出现暴动无疑不合情理。
“还有一种可能,它们受到何建丙或者说另外两头邪祟的指派,前来干扰我们的行动,以这种方式将我们困在佛塔内!”
赵乾武虽然受了伤,但靠着提前准备好的药剂,头脑仍旧清醒,
“刚才我没有参与战斗,大略算过这些邪祟出现的时间,无一例外都相隔十几二十分钟,你们应该也注意到了,它们的实力不强,可这种攻势却把我们几个彻底拖在了佛塔内。”
话音落下,另外三人不约而同点了点头。
今晚出现的这些怪物,外观可能看着吓人,真正的实力却只是一般,属于不需要动用特殊手段就能够解决的程度。
可恰恰就是这些跟炮灰差不多的家伙,让他们到现在为止不仅没有休息,还时刻绷紧精神。
别忘了,同邪祟与怪异的交战能够让他们的【智蚀】状态不断加深!
偏偏他们现在确实不能随意离开佛塔,夜间的泾江镇环境极为恶劣,带着重伤未愈的赵乾武到处走是给何建丙机会,万一这是陷阱,他们就成了主动往里边踩的蠢货。
钝刀子割肉,这才是最麻烦的。
“这毒计应当是何建丙想出来的,留在佛塔就要承受邪祟不断的骚扰,还无法干扰他目前正在进行的计划,要是离开就有可能进入他的埋伏,进退两难。”
阎荆抬手压下斗笠,血犼袍震散周身雨水,顿了顿,脸上却没有多少愁绪,接着说道,
“得亏我们也在准备,倒也不怕他以这种方式拖延时间。”
现在想来,傍晚的时候带着俞臻走了一遭如今反而成了破局的手段。
吴柒那边的法坛正在筹备,如今邪祟的注意力都在这边反而是好事,无非是双方各自蓄势,在明天彻底分个胜负罢了。
乓啷!
瓦片破裂的声音。
这边正讨论着的几人迅速回过神,扭头向佛塔内看去。
只见一头外形像是外观看上去像是剥皮恶犬的怪异在另一端的窗口咆哮着,应当是趁着他们讨论今晚发生的异状撞碎了佛塔二楼另一端的窗户。
阎荆翻进窗户,正看见它从高处直扑底下的佛雕师。
“拦住它!”
赵乾武喊话的同时就从廊道一侧跳了下去。
郁珂手中的烟枪升腾起一缕灰白气雾,俞臻亦是匆忙结印。
然而就在几人不约而同的出手想要救下佛雕师之际,后者却是丝毫没有慌乱,连脚步都不曾移动半分,只是垂着头继续雕刻三渡佛。
下一秒,佛像身上陡然涌出一股无形气浪,怪异竟是在半空中被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