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停落地停机坪并不是常用的落点,所以外面非常的静谧。鸟与虫子的鸣叫,也让人觉得心情平和。
祭坛在地下。
入口处没有看到看守,只有几只鹿在草地上徜徉。
听到人声,便扭头看过来。
主教停下步子,微微向它们颔首,它们移开视线,继续和伙伴玩闹。
鹿身后的草地上,有一个兀自矗立的石柱,半人高,上面有奇怪的花纹。
主教过去,将手放在石柱顶端的平台上。
刹那间,两人就出现在一个洞穴之中。
原渚扭头仔细辨认,才发现只是投影。其实两人的位置并不有改变。
主教示意他看向洞穴。
“神使就是从这里诞生。”
原渚向前走了几步,这里光线昏暗,看不太清楚四周是什么样子。但他抬头时,觉得漆黑一片的洞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存在。它微微的起伏,像是在呼吸。似乎是有生命的。
“我们向女王祈求庇佑,她听到了我们,并降下神使。自此,人类拥有了星舰开始了大逃亡。”主教提到女王时,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如果 女王真的这样无所不能,它应该消灭我们的敌人。”原渚说。
主教没有回答他,“孟歧川就是在这里出现的。依照规定,执事对她进行了身份核定。并进行背景核查。一般来说,会有在任的神使直接读取其记忆,但是因为她的天赋过高,在任神使中没有人可以做到。这是非常罕见的。也让枢机团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说着喜悦,但他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教皇了。”教廷与他们借鉴的宗教组织也有一些差异,比如教皇这个职位,并不是从枢机团中选出来的。
“教皇的出现,必然会导致枢机团地位下坠。他们真的有那么高兴吗?”
主教意外地流露出一丝调侃的浅笑,“原科长讲话很不客气。”
原渚问:“所以你们向军部提出协助要求?”
“是的。”主教说。
原渚想点烟,摸了摸口袋,看看四周又将手收回去,“孟歧川……怎么样?”
他问得十分含糊。
主教说,“她活着的七天都很安静。除了读书,就是散步。她很喜欢晒太阳。吃东西口味比较重。”
原渚问,“她说什么吗?”
主教摇头,“她很谨慎。这里对她来说太陌生了。只是向执事表示,想去帝星。除此之外没有说过什么。”
原渚沉默了好久,才又开口:“她有问过我吗?”
“没有。以她的性格,应该不会草率地暴露自己的人际关系,她和你的关系也是我们经过调查之后才发现的。”
“审判时她在现场吗?”
“当然。”
“她有看到我吗?”
“是的。”
“那她说了什么?”
主教说,“她什么也没有说。”
原渚说,“也许你应该叫看守她的人来确认一下。”
主教表情十分温和,“原科长,在与原部长交涉完之后,我做为教廷在这件事上的代表,已经详尽地询问过所有相关人士,了解她那七天所有的言行。细微到每天几天起床,吃了几口饭,哪个菜吃得多一些。”
在原渚再次开口前,主教说,“她可能有话想对原渚说,但并没有什么想跟你说。”
“我不是原渚吗?”
主教笑起来,自顾自地说:“既然原渚并不存在,那她也就没什么想说的。你应该理解她接下来的快速衰败与最终的死亡。如果支撑她的信念消失,那么她自然也不复存在。”
主教说,“神使是依靠信念存在的。”
“你说的都是真话吗?”
“我是主教。你应该知道,教廷主教是不能撒谎的。”
原渚看向这空荡荡的洞穴。
他不理解。
自己不是原渚吗?
可他问的却是另一个问题:“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会完整无缺地出现在另一个星球的洞穴之中。”
主教以似是而非的话来回答他:“女王即万物。怜爱子民。”
教廷所做的事从来都无法解释。不论是星舰也好,神使的存在也罢。
原渚转身走向飞行器。
那让人窒息的痛感又蔓延了上来。
可他就是原渚。
她轻吻的是他的手与侧颈,与他在沙发上相拥。问他,“原渚,做吗?”
对他说,我就是想让你难过。
她亲的抱的明明都是他。
为什么又不是他。
即使不是,甚至都没有给他一个机会,向她证明,孟歧川这一转头没有半点迟疑,更不拖泥带水。就像一把利刃干脆利落地挥斩而下。
主教与他同路回去。
仍坐在原位,神色也没有任何改变,“你还会继续查孟歧川的事吗?我在审判仪式上,听到你的几个疑点,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很好奇,那笔钱为什么就刚好是她所需要的。她为什么要杀那十七人。为什么要杀郑春。”
就好像是看了一本悬疑小说,想知道它所有的伏笔与秘密。希望一切水落石出。
原渚有些茫然,抬头看向他。
主教面前这个英俊得有些过份的青年,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
但其实,他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大概是常年的习惯,让他即使是放松,也不像普通人那样,将难过与绝望完全彻底地显露出来。只通在些细枝末节处有所流露。
“你痛苦吗?”主教说,“或者,你需要记忆洗涤的服务。”
“洗涤?”
“抹去那些不想要的记忆。这非常的简单。起码可以活得轻松些。一般来说,需要足够的捐赠教廷才会提供这项服务,但我们愿意为原科长破例,以弥补我方神使之前对原科长的冒犯。”
他语气如初,似乎在说一件小事。
“人生在世,不只是情爱,还有很多必须要完成的责任。这一点是你这种出身的人不可避免的。所以我很能理解你的处境与痛苦。就像在终端上删除一个已经失效的文件那样,人有时候,进行一下必要的清理会,会轻松很多。”
他微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认真地说,“何必为难自己呢?”
-----卷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