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此，她终于得以窥见自己灵魂的全貌——身负铠甲，辅以张扬的火红色面料，厚重的披风如血如荼，正是久经沙场的模样。

她想到了几世之前自己的遭遇，因为灵魂不稳定而被迫在外漂泊许久，目之所及的风景竟全是家国破碎、风雨飘摇。

那是一个乱世。

她见证了一个时代的没落以及离乱，这样悲怆仓皇的场景在时光洪流中本应屡见不鲜，然而软妹对于眼前这样的所见所闻的感想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厌恶。

它似乎令人产生一种久远的熟悉感，清晰到少女在胸中浮现起莫名的荒谬感。

此间寿数尽时，少女聂小倩在浙江金华城北无聊的漂浮了几天，正好碰上了老树精在招揽手下，对方一眼就盯上了她。

可惜那威逼利诱的手段真是不够看。

“哦？你这是在挑衅我啊……”聂小倩眉目间的锋利几乎要溢出眼角眉梢，少女轻巧的挑了挑唇角，她黑发红眸的形象的确异常接近于恶鬼，抑或是恶灵。

“是魂飞魄散还是被我驱使，我想，这个选择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树精苍老的目光流连在少女清丽的容颜之上，在心中思忖着她所能带来的价值，在触及到对方眉目间散发着的英气勃勃的气息时，阴测测的眸底瞬间变得幽深狰狞了起来。

气质我见犹怜的少女才是上佳，这个稍微有些费力，却也不是什么大事。

闻言，聂小倩笑眯眯的点头，红眸内快速掠过淡淡的讥嘲：“啊，如果你说的是这种选择的话，那确实不难。”

树精心下一喜，语气也变的慈爱了起来，只是这演技看起来真是浮夸又拙劣。

“乖孩子，你叫什么？”

少女在身前凭空比划着什么，听见敌人的这句问话也只不过是报以了嗤笑一声作为回应。

“这个问题，将要下地狱的人自然无需知晓答案。”

话音未落，软妹就以犹如恶鬼般的身姿，恶狠狠的轰倒了树精的本体。少女轻巧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微不足道，落入树精的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说吧，捉了我要做什么？”

屈膝压制住敌人，聂小倩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那双眼眸宛如滴血一般鲜红夺目，唇边泛起的笑意凛然无畏。

“送给黑山老爷做新娘，倘若他瞧不上眼就……顺、顺便为我勾引男人……”

树精在性命堪忧的大惊之下，磕磕绊绊的把所有打算全部吐出。

眉毛倏地竖起，还来不及对于第一句表达愤怒，软妹望着她的满脸皱纹沉默了一会，相当委婉的说：“……口味可真重。”

老树精迷茫的眨了眨眼。

等软妹找到这里的地头蛇黑山老爷时，简直要惊呆了。

对方忽男忽女装神弄鬼的嗓音堪比人肉变声器。

这个世界上的生物真神奇，但是，若是以为这样就可以在狠狠得罪过一位软妹之后逃脱升天也太吴邪了！

“真抱歉，想趁我不备落跑什么的……这件事，不可行哟！”

乖巧纤弱的外表具有相当的欺骗性，实际上却是相当任性自我的聂小倩勾了勾唇角，伸出手掌凝聚出弓矢，将箭尖对准那悬空飞速远离的身影，笑得有些可怕。

闪烁着冷光的弓箭在拉满的弓弦那富有弹力的惊人作用力下疾驰而去——

聂小倩与黑山老妖的战斗才刚刚结束，几乎轰平了整座山头，为此腾空而起的硝烟还未完全消逝干净。手指下意识的拨了拨弓弦，软妹无言的摇了摇头，她对于敌人乐此不疲的挑衅觉得非常纳闷。

“为何总有刁民想不开……”

她这样感慨了两句，因为出了气，转瞬就将这次的事件抛诸脑后。

不过，软妹想，她不介意像这样多来几次，毕竟对方这种大无畏的牺牲自我娱乐他人的精神着实令人欣慰。

收起弓矢的下一秒，乖乖的在聂小倩体内沉寂已久的四魂之玉便突兀的散发出温暖柔和的光芒，凝实了圆润的珠体，逐渐自身体内飘至胸前。

伴随着那道由弱至强的光芒，少女的身形被吞噬殆尽，打开了通往彼方的路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