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的人没有资格说这种话！”阿尔托莉娅板着脸瞪了她一眼，目光不由得又移到对方触目惊心的伤势上面。虽说格妮薇尔亲手杀了莫德雷德，却也并非毫无损伤，更有满怀恨意的摩根施加在她体内的诅咒。若无例外的话，恐怕……

阿尔托莉娅下意识的不愿去想那个可能性。

“死脑筋的王……”王后略有些烦恼的轻啧一声，虽然并不觉得就这样死去有什么遗憾，格妮薇尔却也不会拒绝她的好意。

这孩子太傻了，既然知道必要的牺牲是必须的，也下了决断，那么还妄图以一己之力背负起整个国家的命运岂不可笑又可敬？一个国家不去利用臣下共同运作怎么行？养着他们吃白饭吗？

那群傻x骑士不知为王分忧还特么整天瞎比比，这跟白眼狼又有什么分别？因为他们自己无能，无法保护平民，所以迁怒王？别开玩笑了！不思考如何宰杀敌人，创造财富，为平民提供更加优渥的生存环境，反倒纷纷指责起君王来了，真是好下属啊！说好的永不背叛呢？！这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吗？

所谓骑士也不过如此。

这也是格妮薇尔批评阿尔托莉娅“溺爱臣下”的因由。

“可是你的阿瓦隆不是丢了吗？”

“是的……我很抱歉，格妮薇尔，我不该和你争吵。”阿尔托莉娅咬了咬唇，脸上是浓浓的愧疚和自责。这还是她将格妮从尸堆里挖出来所说的第一句道歉的话，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似乎二人又回到了以前相安无事的时光。

“不，等一下……”格妮薇尔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紊乱的呼吸，竭尽全力扼制住咽喉中汹涌而来的腥味。“这不对。”

“格妮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回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绝对！”

一向在人前不苟言笑的亚瑟王似有哽咽，她伸手去扶王后，却被格妮薇尔伸手制止住动作。

“陪我坐一会，时间不多了。”

“不要说这样的话！跟我回去！你会被治好的！”

阿尔托莉娅厉声斥责她的胡言乱语，却仍旧能听出来她语气里那堪称细微地颤抖，格妮薇尔直视着她坚定的瞳孔，好半晌这才伤脑筋似的轻轻敲了敲额头，因为体力不支，这样的动作做出来也不过是徒增虚态罢了。

“何必自欺欺人呢？”

威震一方的亚瑟王只觉得双膝一软，却又硬生生的咬牙忍住这股绝望，她看着妻子，难以置信的低声恳求：“别这样……”

“你才是不用道歉，是我一直在用我的价值观去看待你，啊啊，没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啊，最近似乎越来越狂妄了，失去绝不轻敌的平常心和谨慎这可不行。”

“格妮……？”

“错的人不是你。”一脸理所当然的这样说，双颊染血的王后笑容更盛，唯有那双晴空一般的眼眸亮的惊人。“你缔造了梦寐以求的理想国度，为此奋力追逐，无私奉献了一生，拥有这样的君主是多少人所期待过的未来……”

“可是……”

“说什么王不懂人心，呵，究竟是谁给予他们这样的傲慢？竟敢去质疑一个为国为民的国王不体谅臣民，只因为那可笑的私欲？不过是因为你毫不留情的杀了罪人而已，真是没见过世面！才几百人就怕成这样！”

格妮薇尔真想喷他们土鳖，天|朝历史上因为战争而坑杀的人那么多，几十万都有，搁在这却被恐惧，这些骑士心理承受能力真差劲。一边说着村庄当然该被敌人所灭，却又称由己方下手是大罪……想想也真是可笑至极。把个人的幸福放置于国家之下，这样残酷的事实的确会让人感到难以接受，但绝对不会是可以指责王的理由。

没有国，哪有家！？

历史上为了国家忍辱负重的人不计其数，这群自称高洁的中二病简直枉称骑士！

“你就吃亏在没搞好宣传工作上面了，竟然能够理所当然的接受背叛，并视之为常态……真是的，阿尔托莉雅你这家伙真是天真的让人落泪啊。这样会被人认为是包子谁都想上来咬一口的哦。若说为什么，是因为他们做不到啊，并非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摒弃私欲。正是如此，才能够正义凛然的将所有罪过全部加诸于你身。瞧啊，阿尔托莉娅。”

格妮薇尔低声笑了出来，间或咳出一口血。“就连他们所恪守的骑士信条也不过……只是个笑话而已。如果按照那个规定来的话，究竟有几个合格的骑士呢？我想你自有定论。”

永不暴怒和谋杀。

永不背叛。

永不残忍，给予求降者以宽恕。

总是给予女士以援助。

永不胁迫女士。

永不因言辞之利卷入争吵而战斗 。

亚瑟王颤抖的身体突然安静了下来，身边缭绕的全是刺鼻的血腥味，她却在这样的氛围之下冷静了下来。

“归根究底还是你太宠爱他们啦！把他们惯的不知天高地厚，妄图与日月争辉。”

从不喜爱奢华装束的王后毫不在意的靠在亚瑟身上，鲜血布满了衣料，自然也给对方的身上沾染了星星点点的红痕，当事人却并不在意。

阿尔托莉娅只是一瞬不瞬的凝望着王后，看着鲜血自她唇侧溢出，而后不满的哼道：“真是不明白啊，这种事有什么意义吗？”

“嗯……”骑士王忽而低头轻笑一声，神色坚定再也不见动摇。“不会有下次了。”

“那样最好。从头至尾贯彻己道的——唯有你一人，只有你。”

“你一定不知道也想不出来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失败吧？阿尔。”身侧的躯体僵硬了一瞬，格妮薇尔不带任何恶意的扬了扬唇，“其实前几天那场吵架只是气气你而已，你的顽固差点连我也束手无策。索性狠狠骂醒你比较好。”

“……”

“听着，你的败因只有一个。”格妮薇尔费力的抬头仰望晴空，似乎这一个动作就耗费了她所有的精力，致使她接下来的话轻而又轻，几乎未出口就消散在尘埃中。“无非就是不去玩弄人心，并且没有做好虚伪的表面文章而已。……可笑吗？”

征战沙场十年有余的不屈骑士王眼眶发红，在遍地尸体的背景中轻轻答道。内心汹涌而来的荒诞冲刷着她的内心，她不禁茫然四顾，“……那么，我所为之付出的一切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的妻子即将为她而死，不列颠也快要分崩离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