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颗成年人的拳头大小的五角星。
况野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研究了一会儿,最后两个手抠住细长的边缝,微微用力,把星星掰成了两瓣。
一个纸团掉了下来。
高银河拿手一捞,三两下打开,上面一行歪歪斜斜的字迹映入眼帘——
【我们在一起,就无惧任何危险】
“什么意思?”他挠头。
况野接过来看,上面笔迹青涩稚嫩,像是孩子写的。
他心头微动:“这会不会是某种指向性提示?”
“可能吧,”春湉敷衍道,“你们睡不睡,我困了,出去记得把门带上。”
况野:“……”
高银河:“……”
是不是看不起人是不是?!
两人垂头丧气的回了自己房间。
况野刚把门关上,一转身,愣住了:
先一步进门的高银河被人捂着嘴,脖颈间横着一把餐刀,蚕蛹似的小幅度扭动着:“阿巴阿巴。”
况野撑着额头。
大意了。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分给了春湉和线索,根本没防备别人,也不知道这眼镜男什么时候察觉到不对,从楼下摸了柄餐刀拿来威胁人。
“有话好说,你先把刀放下。”
他试图安抚对方。
眼镜男并不领情,刀横在高银河大动脉上,虽然微微颤抖,但分毫不退,显然不得线索不罢休。
“把线索给我!”他厉声道。
况野滞了一下,佯做茫然,“什么线索?”
眼镜男嗤笑一声:“你他妈装个毛!裤兜里那么大颗星星发着光,谁瞎了才看不见?!”
况野:“……”
多少有一丝尴尬。
高银河挣扎着,口齿不清道:
“姓况的你唔个傻逼!”
况野后悔不迭。
当时情况危急,他那儿有空闲考虑周全?
眼下这种情况,自然救人最要紧,反正里面的字条已经被取出来了……
况野把那颗星星缓缓递出去:
“别伤害他,我给你就是了。”
话音未落,高银河后脑勺被人拿刀把儿敲了一下,身体猛地被推了出去,匕首险险擦过他脖颈,划破了油皮,拿手一抹,隐隐的红丝。
趁这个空档。
眼镜男拉开门跑了。
况野本身也没有追出去的意思,扶着高银河:“你没事吧?”
高银河咬着后槽牙:“这臭傻逼看着不声不响,没想到背地里憋了一肚子坏水儿!竟然还有胆子拿刀威胁人,等我明天弄不死他……”
况野习惯了他骂骂咧咧:
“人没事就行,别的不重要。”
后半夜过的格外平静。
翌日清晨,雪又开始下了。
像设定好的闹钟,分秒不晚。
况野路过春湉房间时,伸头看了一眼,里面墙壁上钉了一夜的女主人已经消失不见,破损的窗户也恢复如常。
春湉正站在墙边,手上微一用力,拔出了那切进墙壁里的樱花折扇。
况野这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普通的纸折扇——
绘着广日樱花雪映山的丝绸扇面,柔韧度远超纸制,更有二十四根精钢制成的扇骨,每一根的尖端还有片菱形的匕刃,寒芒耀目,一看就不是普通道具。
春湉拔了扇子,在手心灵活翻转,“噌棱”合起,斜斜插回了腰间,而后不咸不淡看他一眼:
“线索被人抢了?”
况野惊愕的看着她。
这人……有千里眼?
春湉呵了一声:
“你眼袋好大。”
况野急忙摸了摸眼下。
春湉挑唇一笑:
“你真好骗。”
况野:“……”
行吧,他是没她心眼儿多。
春湉老神在在:“带眼镜那个猥琐男,昨晚打架时一直盯着你裤-裆看……”
况野艰难的纠正她:“是裤兜。”
“……裤兜看,”春湉面不改色,“那么大颗星星,瞎子都看得见,何况人家有四只眼。”
况野想不通她是怎么做到打着架还有心情观察别人的,更想不通她为什么看到了不对劲却没出言提醒,好吧,这也不是她的义务。
况野不想道德绑架谁,因为这种游戏世界里,谁也没有权利去规定别人可以做什么,更没有现实世界的法律来定义任何行为,极端的混乱,本身就是一种秩序。
而他所能做的。
无外乎遵从自己的内心。
春湉擦着他的肩膀走出门:
“别急啊,这样才能看好戏。”
低端局里,人心远比游戏内容更有趣。
一楼客厅墙壁上。
橙色的“72”底下,一排半透明的小字隐隐浮现:
【38:27:09】
“还要在这鬼地方再待一天半,我都吓瘦了。”
高银河搓着腮帮子道。
况野“嗯”了一声,余光瞥见另外眼镜男幽幽盯着自己,表情有种掩藏着波澜的沉寂。
“那傻逼干嘛老看你?”高银河咬牙切齿道,“难道他这么聪明,发现你给的线索有问题?”
况野轻轻嗯了声:“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总之咱们离他远点就行了。”
这人看着多少有点不正常。
白天依旧是无趣但相对安全的活动时间。
玩家经历了连续两夜的刺激,又吃不饱外兼睡不好,此刻一个个像是霜打的茄子,满脸菜色、游魂似的在房间里瞎晃悠。
况野现在干什么都感觉有道视线黏在他身上,跗骨之蛆一般,让人浑身不自在。
他干脆走到春湉身边,看她背着手观察墙上那一家四口的合照。
“戴眼镜那个,不太对劲。”
他低声道。
春湉唔了一声,“大概知道你把他耍了。”
那星星本来就长的不像道具,要不是NPC的态度暗示和后来拆开后发现的字条,正常人绝没办法把它跟游戏通关联想起来。
可事实是,它的确暗示了某种通关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