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冷翘，转眼一掌拍在案头，怒容更起。

“你当庭广众之下，当着那么多灾民的面和应天府的衙役对峙，和高守礼对峙，还敢说冤枉！”

“好在高守礼，及时把你拖拽了出去，没有酿成大祸！”

“不然灾民要是听了你的妖言，发生暴乱，和官府对峙，介时何以收场！”

“是灾民的性命不要了，还是朝廷的脸面不要了！”

一番义正言辞的痛骂，又狠狠地压在方孝孺的心头，压着他趴在地上直喘不过气来，再也不敢多说二话，有所辩驳。

“朕告诉你，要不是高守礼及时把你拽住，要不然，事情闹大，你和高守礼一个都跑不了！”

“还想让朕任用你为官，呵呵，单单一个煽动灾民与官府对抗的罪名，朕就能让你脑袋搬家、牢底坐穿！”

“就这点小事，还要高守礼给你讲明白！朕看你是读书读傻了！那一肚子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是，是，陛下所言甚是，所言甚是，草民愚蠢，草民有罪......”

这一声声雷霆之怒直吓得方孝孺汗如雨下，趴在地上叩首称是，根本不敢丝毫抬眼，去看视头顶龙颜大怒的帝王。

但要是他稍微抬眼，就能够发现，朱元璋并非他所想的那般，龙颜大发，天威难犯，相反，脸上更多的是酣畅与得意。

他对方孝孺的谩骂之词，可基本上是照着昨日朱煐的陈词！

他的好大孙，把方孝孺算计得死死的，这叫他如何不得意！

而且，他的好大孙，不但能驾驭臣民，更能懂他的心！

早在十年前，第一次召见方孝孺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方孝孺迂腐死板的特点！

这样的人虽然品行端正，但不知变通，不懂圆滑处事。

所以，那一次，他没有任用方孝孺。

而是对太子朱标说‘此庄士，当老其才’，想着压着好好打磨一番，将来留给儿子做肱股之臣。

于是，他压了方孝孺整整十年......

俯视着已经被他吓破心胆的方孝孺，朱元璋轻咳几声，沉声道。

“知道朕为什么十年前没有任用你吗？”

方孝孺恭谨地跪伏在地，“草民无知，恳请陛下明示！”

“因为你迂腐死板，不堪任用！”

朱元璋厉声喝道：“朕给了你足足十年的时间去磨砺，以为能把你磨砺成一把锋利的宝剑！可你却让朕大失所望！”

“竟然还和十年前一样！一样的迂腐死板，不堪大任！”

听得天子对自己如此器重，方孝孺心头直是百感陈杂，又是感动，又是羞愧，

唉声叹气地朝着朱元璋跪拜一礼，“草民愚驽，令陛下失望了！”

朱元璋也深深叹了口气，“你虽然书读得不错，比你爹要好，可你却迂腐死板，不知变通，根本做不得像你爹那样的能臣干吏！”

“你但凡做官能有你爹一半的本事，朕又何至于弃用你十年！”

听到天子拿自己和亲爹做对比，方孝孺更是老脸通红，羞愧难当，又要再拜谢罪。

可心头的感动还没落下，头顶上的声音却听得他心胆生寒，头皮发麻。

“知道朕为什么要杀你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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