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眉头深锁，眸光幽幽。

朱煐的陈词，给朱元璋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触动。

当时，正在气头上的他听不进郑士利的谏言，可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心平气和地回头再看，朱煐和郑士利所言，却也不无道理。

空印案确实情有可原。

不管怎么说，他对那些涉案官员的惩处，确实是违背了国朝法度，法外用刑。

那些涉案官员当中也确实不乏清正廉明、为民请命的好官。

诸如方克勤，当年他还曾盛赞方克勤治理有功，是安民善治的干臣能吏，特招方克勤进京，命礼部赐宴款待！

可这样的好官，却被他快刀斩乱麻，连同那些昏官庸官，也给一并诛杀咯......

仔细想想，朱元璋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心头也浮现了几抹悔意。

“还有吗？”

朱煐攥着下颚，皱眉沉声道：“但是吧，这桩案子，要是站在当今圣上的立场上看，却又完全不一样了。”

“这非但不是桩冤案，这些官员更是罪有应得！”

朱煐眸光锋锐，肯定的说道。

“罪有应得！？”

朱元璋直直瞪眼，咂舌不已。

本来他都在反思自己当年做得是不是太过了，却没想到朱煐话锋一转，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接天地倾倒！

想到朱煐向来见事周全，朱元璋不由自嘲一笑，微微摇首。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小子旁观者清，还有话没有说完！

又期待地顾看朱煐，询问道：“噢？那要是站在当今圣上的立场上又咋说？”

“第一，空白账册的出现至少表明了朝廷在钱粮赋税方面，自上而下地监督管理体系的失效。”

“按照我朝规制，地方官府每年都要按照规定由县、府、省逐级给户部上缴钱粮，并由县、府、省、户部逐级进行核算验收。”

“如果空白账册盛行，这就表明了户部对地方官府以及地方官府对下级官府上缴赋税的监管失去了作用！”

“因为如果可以在空白账册上盖章，那不就等于没有经过审核的账目就已经通过审核了吗！”

“如此一来，监管制度就形同虚设，失去了作用！”

“不错！说得对！”

听到这番陈词，朱元璋眸光一亮，兴奋地点了点头。

果然如他所料，朱煐果然很聪明，深得他意，一眼就看出了他当年要严办空印案的重要原因！

但就这一点，还不够！

“还有吗？继续说！”

朱元璋眼中满带着期待。

他想要知道，这小子到底对他了解多少！

“第二，空白账目的出现，容易滋生贪污腐败！”

“因为空白账册盛行，户部和地方官府账册上的账目就可以随意进行删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