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守义带着余杨和庞玉龙以及几个铁杆“执法队”,总算找到了国军的残部,这部分国军却不是余之远的那部分**军,而是军阀阎锡山的留在这里的一个团部。
这些人倒不是“忠贞”抗战,而是因为故土难离。他们既不愿离开家乡,也不愿像其他晋军一样向日本人投降,最终不得不四散流窜。
偶尔,这些晋军也会对零散的鬼子或伪军们下手,当然,更多的时候会到乡里抢粮食、抓壮丁等等。如果没有根据地,等待这些散兵游勇的,只有没落和消亡。
晋军团部,邋遢的小帐篷内。
钱守义抖了抖破旧的军服,然后站得笔挺,给眼前的军官敬礼,大声地汇报道:“国民革命军第二一八旅四三六团中校钱守义,向吕团长报到!”
吕团长略微点了点头,说道:“嗯!你们路上辛苦不辛苦?这次带来了多少人?”
顿时,钱守义如同被鱼刺卡住了喉咙一样,说不出话来了。
几个军官不但将仅存壮丁全部送给了刘云,而且还从**手中得到了一笔不菲大洋。虽然物价上涨得厉害,这笔钱并不足以让几个军官脱下“军皮”,但是,指望受贿的同僚们吐出大洋,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
至于……将壮丁们要回来,那似乎更不可能!用脚趾头都可以想得到,人家吃进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再吐出来呢?
钱守义张着嘴巴,半天没有下文,脑门上开始冒汗了。
吕团长看了看钱守义的为难表情,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不用多说了,兄弟们能够逃出日本人的封锁线,找到我这里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钱守义感动的几乎热泪盈眶,哆哆嗦嗦的说道:“吕团长!我……你处罚我吧!”
吕团长也有些激动地说道:“胡说!我怎么会处罚你呢?!你能来帮我,与这许多弟兄共赴国难,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说到这里,又想到那些“逃走”的壮丁,无奈地接着说道:“虽然那些抓来的壮丁全部逃散了,但是万一你将他们弄到我这里来,我还真没有多少粮食给他们吃呢!”
钱守义连忙抹去眼眶中的泪水,TMD!原来吕团长并没有察觉到“卖”壮丁的事情,还以为那些壮丁们都是自己逃散了,害得老子吓了一个半死……
钱守义再抬头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大声招呼外面的余、庞等人向吕团长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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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道上。
年轻人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艰难的坐起来后,头上没有经过处理的伤口,现在传来了排山倒海般的疼痛。
年轻人抱着头,“啊”地痛苦尖叫一声,再次栽倒昏迷了过去。
不久,等到年轻人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上,头上传来的疼痛感,已经没有那么强烈了.
赶车的汉子听到身后传来**声后,回头看了一眼,关切的问道:“醒了?”
年轻人摸了摸额头,发现额头已经被布条层层包裹起来了,艰难的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对赶车的汉子问道:“老哥救了我?谢谢了!这是在哪里呀?”
赶车的汉子笑呵呵的说道:“前面就是大青山了,我正在寻找八路军的游击队。”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昨天晚上,我在几里外路过你们村的时候,发现了冲天的火焰,等我赶到的时候,火已经烧得差不多了,遍地都是尸体。
后来,我走到村口的时候,却发现你坐在草堆里,抱着脑袋喊痛,跑过去一看,我的妈呀!你头上的伤口好宽呀!都看得到骨头了!”
年轻人挣扎着要坐起来,赶车的汉子急忙停下马车,劝阻的说道:“你起来干什么?”说完又强行将年轻人按了下去。
年轻人徒劳的挣扎一阵后,眼泪流出来了,喊道:“我要报仇!”
赶车的汉子听到这话,急忙劝慰着说道:“好了!别这么倔强,要报仇也得养好身体再说。况且,也得先要找到游击队啊!听说他们连接打了几个大胜仗,搞死了不少鬼子。”
年轻人抹去泪水,眼睛睁得溜圆,问道:“当真?”
赶车的汉子“嗨”了一声,装作生气的样子,说道:“我救了你,难道还骗你吗?你看你的身边是什么?是我捡来的步枪,准备作为‘投名状’送给游击队的。”说到这里,想起了什么,补充道:“晋绥军飘忽不定,实在是找不到,我要去投奔**八路军的游击队。”
年轻人的心情渐渐的平静下来了,不管是参加什么队伍,只要是打鬼子的就可以了。
赶车的汉子对年轻人笑着问道:“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小哥你叫什么名字呢?”
年轻人躺在板车上仰面看着天上的浮云,有力无气的回答道:“我叫徐柏生,大哥你呢?”
赶车的汉子呵呵一笑,说道:“我叫做鲁敬,都已经赶了一辈子的车了。以前我有三辆车,一辆是吃饭的大板车,专门用来给客人拉货的;一辆小车拉我的婆娘和孩子;还有一辆车拉我大大小小的家当。”说到这里,鲁敬的声音悲呛起来,“后来小鬼子来了,他们糟蹋了我媳妇……,这还不算,又用刺刀捅死了她,连我那几岁的孩子一起捅死;而那些‘二鬼子’则打烂了我的三辆车,抢走了我那三匹骡马和所有值钱的家当。”
徐柏生听到这话后没有作声,人家老大哥也是一肚子的苦水,可人家比自己要豁达的多。
鲁敬仰止住心头的哀伤,悲伤的说道:“后来我修好了一辆马车,想重新过日子,可是没有骡马怎么过日子?过了几天后,我看到一个‘治安军’骑着我的马,醉醺醺的招摇过市,嘿!我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这么发狂过……,当时我跳过去将这小子拽下马,用石块狠狠的几下就砸死了他,然后我骑着马,亡命到了这里,这后来呀……就找到了你。”
……
几天过去后,鲁敬和徐柏生二人,到处寻找游击队也不得其踪迹。不知不觉中,两人一直都在向西北方向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荒凉、人烟越来越稀少,山林此起彼伏,地形越来越复杂,同时,两人的干粮也渐渐不多了。
鲁敬开始为填报肚子而发愁的时候,徐柏生也出现了伤口恶化的迹象,时时的处在昏迷发烧的境界中。毕竟,鲁敬只是对徐柏生进行了草草的包扎,并没有经过消毒处理。
当情况越来越糟糕后,鲁敬即使是再豁达,走在这荒无人烟的路上,所唱的信天游也充满了悲伤。
山野间。
一个小卖货郎的年轻人,正要放下手中的担架,远处传来了隐隐约约悲呛的歌声,仔细一听,歌词的大意居然是:年头不好做人难,日本鬼子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祸害人间……,天上飞的雄鹰,快点叼走吃人的祸害……,好人不长命,谁来救救我的小兄弟徐柏生……
鲁敬一边咏唱信天游,一边回头摸了摸徐柏生的脸颊,感觉到温度有点不正常。
“我苦命的小兄弟……”鲁敬不安的长叹了一口气。
再过几天,可能小兄弟就要含愤而逝,然后被自己亲手埋在某处鸟不拉屎的地方。
鲁敬正在懊恼的时候,徐柏生含糊不清的说道:“大哥!我没事,就是有一点困……”
鲁敬连连回答道:“没事就好!”看着徐柏生虚弱的样子,心里实在害怕小兄弟一睡不醒。
在马车“吱而”的叫声中转过了一个弯,迎面走过来一个挑着担架的货郎。
鲁敬立刻停下了马车,对货郎热情大声喊道:“小哥!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呢?你这里都有些什么东西?”
货郎挑着担架轻巧的走上来,笑着回答道:“让老哥见笑了!咱乡里人实在是没出息,四处游荡混一碗饭吃呗!至于我这东西可不少!”说完,走到了鲁敬的马车边放下了担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