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刘云为了拴住三个医生的心,也是不辞劳累的给他们打下手,亲切的给战士和医生端茶送饭。刘云的亲善举动,不但让医生们暂时安心下来做手术,还赢得了战士们的心。
几个小时过去后,一切安顿了下来。李信、刘云、马常青和毛四一等人,开始商议如何处理那些受伤以及被俘虏的土匪。
刘云的意见再次震惊众人,优待俘虏政策:发给路费走人或者加入游击队!
此次被俘的土匪足足有七十多个!实际上,真正战死的土匪并不多,过半的土匪都在激战中逃走了,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土匪为势所迫或受伤而被俘。
刘云眼角扫视了一番,这些蹲在地上、耷拉着脑袋的土匪们,能够用于作战青壮不到一半。可惜,当时人手太少,否则就可以抓到更多的俘虏了。
刘云清了清嗓子,嘹亮的问候道:“诸位弟兄们,大家好!”
土匪们纷纷抬起头看着刘云。有些土匪的嘴边还有遗留的米饭,眼神空洞而木然。
“我们是八路军游击队,我们是讲纪律的,不会收刮你们的腰包,也不会伤害你们。”刘云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看着这群人沮丧的样子,似乎精神不怎么好呀!
有几个土匪听到“不收刮腰包”的时候,眼睛明显的亮了起来,精神也一下子好多了。
这些家伙们……,刘云腹诽一句,又高声问道:“你们没有当土匪之前是干什么的?”看见众人皆不应答,就自答着说道:“你们当土匪之前,都是耕田犁地的农民和作坊的‘把式’,对不对?”
蹲坐在地上的土匪们大多点了点头,毕竟,土匪中不事生产的二流子和恶霸,还是极少的。
突然,刘云的语气一变,吼道:“那你们又为什么还要当土匪欺负老百姓?嗯?”
下面的土匪们被吓了一跳,这个长官(土匪头子)的脸也变得太快了。
在刘云凌厉的目光下,土匪们都埋着脑袋。
刘云将双手摆在身后,围着这些土匪走了一个圈,然后又继续柔和的问道:“我知道你们也不容易,不是活不下去了谁愿意当土匪?一人为匪,全家为匪,族亲挨骂。”
听到刘云的这番话,有土匪不由得点了点头,有道理!
“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没有饭吃?不知道?那是因为这个世道让人没有办法活下去!老财主和汉奸们在剥削我们,日本人更是在疯狂掠夺祖宗留给我们的财富!我们不能活下去了,怎么办?那就只有造反,但是,这绝不是让你们祸害老百姓的理由。
我的战士和你们以前一样,也是土匪出身。我对他们说,只有打倒剥削阶级、消灭巧取豪夺的日本鬼子,大家才有一条活路!”刘云讲到这里,发现土匪们已经“嗡嗡”地互相交头接耳了。
可是,让刘云气馁的是,土匪并不在乎刘云描叙的“新生活”。他们大多在趁机低声商量怎样随机应变,以躲避信誉度全无的“晋绥军”迫害。众土匪们觉得,若是当官的说砖头像圆球,那么,众人就会异口同声的说西瓜能砌墙了。
刘云有些郁闷,虽说这场景和儿时记忆中的电影样板戏不一样,但是,这差别也太大了吧!无奈地摇了摇头后,刘云手一挥。
一个战士提上来一个小竹筐,里面放满了大洋。这玩意儿要比各路军阀发行的纸币实用多了。
传令兵、兼见习参谋赵延走出来,大声说道:“安静,兄弟们!想走的,我们发给路费——两块光洋,但是下山后一定要做一个好人,不准再当土匪了,更不能当汉奸了,谁敢当汉奸决不轻饶。”
土匪们发出一阵欢呼,有的为保住性命而高兴,有的为可以离开这里而感到高兴。至于伤残的土匪们,则满是复杂、犹豫之色。想走,伤势却让人走不了,即便是走了,也害怕得不到治疗而病发身死。
刘云并不阻止土匪们的欣喜若狂,向下压压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后,大声说道:“想留下来入伙打鬼子的人,我们游击队欢迎之极!绝不会因为之前的敌对而心存间隙,而且,在咱们游击队里,官兵一致!”
土匪们狂喜过后,又有些犹豫起来。大当家刘黑七似乎已经死了,肯定是回不去了!这里的长官很不错,既然都是混一口饭吃,那么,留下来似乎也是一条吃饭的门路。
土匪们的思维很简单、毫无忠诚可言,但却符合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中国人!社会经过清末的近百年动乱,家与国的概念已经模糊,蚁民乃至达官显贵并没有效忠的对象。对于乱世流民来说,只要你给一碗饭吃,我就给你卖命!
在哨兵的枪口下,土匪们很快就做出了选择,离开了一半。没有走的土匪们,也有将近三分之一因为老弱、或者带有伤势,而不能编入作战部队。也就是说,只有二十多个人可以使用。
看着土匪们面色古怪、犹犹豫豫地选择离开,刘云面带微笑,心里却在狂吐血。
这些家伙,真没良心……
算了,在这四里八乡中,能给土匪发遣散费的人,也就只有我刘云一个。让他们去传播游击队的仁义,去传播本“刘长官”的仁慈!
刘云发钱送那些土匪离去后,又笑着和留下的土匪一一握手,欢迎他们加入游击队。
当然,留下来参军的土匪们和所有战士一样,都没有可红包,只有很微薄的军饷。而且,就这军饷,还是刘云从李信那里给战士们争取来的!
马常青“看戏”看了老半天,不解的问道:“大哥,能放这些家伙走就不错了,干什么还要花钱‘请’他们走?你有多少钱经得起这么挥霍?”
刘云一边掂了掂轻飘飘的竹筐,一边解释着说道:“这样一来,咱们的游击队就更有名气了。只要有了知名度,前来投奔的能人,还不是哗啦哗啦的?”
“哼!稀奇古怪!”马常青很不屑的表示反对,“糟踏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至于李信,则从始至终都是板着脸。若不是因为刘云打了一个大胜仗、若不是这些钱财都为缴获所得、若不是为了维系上下和睦,李信早就发飙了。就连打了胜仗后,刘云拍板的发放军饷之事,李信也曾私下里表示强烈反对。
只是眼下,李信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顾不上这些边角毛利了。“铁兄弟”的毛四一,似乎一直心情不快,这让李信极为忐忑,生怕毛四一率“铁兄弟”们离去。所以,李信一直黏在毛四一的身边。
晚上,李信又再次亲自劝说毛四一留下来,除此之外,李信还悄悄让一些能说会道的干部战士连续挑灯夜战,去说动“铁兄弟”众人。
第二天一早,庆功会上。
刘云大声地宣布毛四一为连长,毛四一急忙推辞,经过“再三”的肯定,毛四一才“不得不”接受了连长的职位——从此被正式招安了。
马常青为该连的指导员。这一任命得到了广大战士们尤其是毛四一的肯定。
但是,刘云看到马常青胳膊上带着渗血绷带、且一幅杀气腾腾的样子,觉得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做思想工作的。
赵延因为功劳特殊和刘云的赏识,被破格提升为见习参谋。
庆功会结束后,刘云想了想编制,觉得官多兵少,这个队伍还得急速扩充。
接下来就是重新改编部队了,包括李信、毛四一以及投诚的土匪在内,老弱体衰都被淘汰出了主战部队,留下的都是一些精壮年轻人。
同时,在悄无声息之间,刘云已经将人员打散了重新清洗一遍。这样有利于管理,免得以后出现军阀(山头主义)!特别是李信这老小子,举手投足之间匪气十足,如果没有毛四一的人马加入,李信的尾巴非翘到天上去不可。
另一边,早晨,硝烟已经散尽的战场。
几滴雨露洒落在刘黑七的额头上,头晕、头疼!昏迷了差不多一天的刘黑七,渐渐恢复了知觉,第一个感觉就是,头颅好像要炸裂了。
实际上,头骨骨折没有送命就算不错的了!刘黑七晃悠着睁开眼睛,进入视线的是一双皮鞋。刘黑七舔舔发干的嘴唇,沙哑的问道:“这是哪里?你是谁?”
一天之前,刘黑七的队伍受到了突袭后,怕死开溜的土匪们到处乱窜,侥幸被文海抓住了一个,很快,大队的日伪军就赶过来了。
文海看着自己的“手下”——刘黑七,走上去踢了踢,用脚“帮”他的身体翻了一个边,直到确定刘黑七还活着。
如果这个家伙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那么就只有用最快的方式解除他的痛苦:枪毙!文海并不喜欢这黑碳头,更何况杀掉此人之后,中岛太君是不会有意见的。
有伪军过来给刘黑七包扎伤口,几个被文海沿途收留的土匪,也站在一边默默地关注着。
刘黑七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这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样,一觉醒来自己的人马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了。
场面就这样安静的沉寂着,直到中岛镶铁的军靴鞋底,“锵锵”地摩擦着地面怪石的声音打破沉寂。
“太君!”刘黑七看见中岛过来了,一把推开为他包扎的伪军,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然后双腿一并,说道:“中岛太君,昨天晚上我们和游击队激战了一个晚上,所部全军覆没。”
中岛看着地上几十具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死尸,说道:“你,辛苦的,功劳大大,皇军记得。”
在战斗结束后,刘云就带人将阵亡战士的遗体全部运走、并连夜埋掉了,现场被游击队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尸体,都是刘黑七的手下。
只是,战士们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收刮得很干脆,甚至尸体上鲜亮点的衣服都被剥走了。
这让中岛见识到了游击队的习性,除了“阴狠恶毒”之外,还有蝗虫般的破坏潜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