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通红,不但照耀着刘黑七的脸膛,还将他整个人都映成了红色。
刘黑七已经喝了一壶酒,油腻腻的手上提着一根半生不熟的猪蹄,“呸”地吐出一块骨头后,又斜斜地躺在草地上,半睁着眼昏昏欲睡。
一百多米外,刘云背着一杆步枪,带着一个可以指认刘黑七的战士,悄悄地向营地潜行而来。只是,这个战士很不习惯长时间的匍匐爬行,不是动静太大,就是爬不了多久要休息一会儿,看得刘云直摇头,这素质太差了。
让刘云倍感欣慰的是,刘黑七麾下的土匪们素质更差,警戒几乎等于零!几个制高点都没有布置哨兵,仅有的游动哨也都躲起来“挺尸”去了。
在战士的指引下,借着火光的照耀,刘云轻易找到了刘黑七。这货隐约地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
刘云悄悄将刘黑七的脑袋套入了准星,正准备开枪时,又突然停下。对身边的战士耳语了几句后,随行战士心惊胆颤地左右看了看,好半天才麻着胆子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向外围走去。
刘黑七等一干土匪们依旧在沉睡,整个营地一片鼾声起伏。
刘云微微笑了笑,既然整个营地已经完全不设防,那么,就让马常青和毛四一带着所有人压上来,“点杀”刘黑七后,再暴起发难,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击溃这些土匪。
当然,除了布置战斗任务之外,刘云还考虑到了军队建设方面的问题。
土匪们大多桀骜不驯,只崇拜强者!毛四一等人入伙没多久,他和那些小土匪的态度还不得而知。刘云怕他们受不得约束,打算“点杀”了刘黑七后,让马常青表现得神勇一些,好好的出一番风头,折服那些“铁兄弟”。
指导员这个位置,马常青能不能坐稳,就看他自己的了。
在黎明前的夜幕掩护下,将近五十多人悄悄“融入”了刘黑七所部。
马常青蹑手蹑脚的来到刘云身边时,却被刘云拉住一阵耳语。
不过片刻工夫,马常青就禁不住满脸的兴奋。担任等同于连长的“指导员”,当然是一件无比快乐的事!
虽然马常青压根就不知道“指导员”是干什么的,但依旧不能影响马常青欢快的、甚至是有些轻飘飘的脚步。在战士们奇怪的眼神中,马常青“飘”回,潜伏在毛四一等人的前面。
等到人员全部到位、一切布置妥当后,刘云再次寻找刘黑七时候,却惊讶的发现,那头黑驴不见了,这是怎么回事?
刘云不知道的是,土匪团队里有女人!这个时候,刘黑七已经回牛皮帐篷里补觉去了。
过了很久,马常青一直都没有等到刘云的那一声枪响,不由得越来越急躁。当天色露出了鱼肚白时,长时间潜伏的战士们都受不了了,纷纷躁动。终于,有战士小解的时候,暴露了的行踪。
刘黑七麾下的一个游动哨兵被尿憋醒后,发现情况不对,立刻朝天“砰”地开了一枪示警。
刘云听到枪响后,立刻暗骂了一声“猪头”!这帮没有耐性的家伙!
随着枪响,马常青第一个跃起,吼叫一声:“跟我冲!”话音刚落,就左手一把二十响驳壳枪,右手一把沉甸甸的鬼头大刀,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杀……”战士们纷纷站起来,大声呐喊着冲了上去。
一时间,震天的杀喊声,猛烈打破了早晨的沉寂。
十米之外,两个土匪游哨慌忙爬起来,发现营地边缘变戏法一般冒出大批“客人”,吓得慌忙转身逃窜。
马常青抬手就是“啪啪”两枪,解决了这两个游动哨兵。
脏兮兮的帐篷内,兴致勃勃的刘黑七正在和姨太太“做事”,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震耳欲聋的杀喊声仿佛就在帐篷外。
刘黑七立刻一把推开姨太太,胡乱披上一件外衣,取过短枪就要往外面闯。但是,刘黑七右脚刚刚碰到帐篷边,又马上收回来了。
刘云看见帐篷的门帘动了一下,立刻端起了枪瞄准。但是,等了一会儿,帐篷却又没有动静了。
刘云也有一点急躁了,大批土匪纷纷醒来,向刘黑七的帐篷聚拢,一旦刘黑七跳出来指挥这些土匪,事情就变得一盆浆糊了。
“快出来吧!快出来吧!……”刘云不停的默默地念叨。
一个人从帐篷里打了一个呛啷,猛地摔出来了,紧接着,第二步还没有跨出,就在“砰”的一声枪响中,就被刘云准确的命中了脑袋。
“长官,这不是刘黑七!”一个刚刚替换上的、暂时充当上弹手和观察员的战士摇摇头,“看上去倒好像是像一个女人。”
“不错,是个女人!”刘云放下枪,叹了一口气,对战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长官,我叫赵延。”
刘云听了一愣,怎么又一股子国民党的“味道”,好奇地问道:“你是哪里人?听口音好像是南方人?以前当过兵吗?”
就刘云在说话的空档,手底下也没有闲着,端着枪也不瞄准,仅仅是凭着感觉扣动扳机、拉枪栓、再扣动扳机……,一把枪的子弹打完后,再从赵延手中换另外一把步枪。
赵延一边利索的上子弹,一边毕恭毕敬的回答道:“我是湖南人,当过两年晋军。国军被击溃以后,我无法回归建制,更回不了家,所以就……”
当初,赵延携枪入伙,纯粹就是为了一张嘴巴!委身于贼后,却又很看不起身边的“兄弟”。最让赵延难以忍受的是,这些“乡巴佬”没见过世面也就是算了,还很野蛮、很邋遢!现在,国军又来收编了,赵延只觉得脱离了苦海,恨不得好好在刘云面前表现一番。
刘云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前国民党士兵的素质,要比那些纯粹农民出身的土匪要强多了!
李信带出来的战士土匪习性很浓,军队是一个讲纪律的地方,怎么能随意赌博呢?!而且,大多数人的个人卫生问题特别严重,有些战士身上的那种味道,唉!真不好说!
想到这里,刘云这才发现赵延虽然穿一身旧衣服,但却很干净,欣赏地笑了笑,试探着问道:“你对于国共之争的看法是什么?”
这可是一个严肃的政治问题。
赵延低着头考虑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他们要打仗就打好了!谁给我饭吃,我就给谁买命!”
刘云突然得到这么一个答案,顿时哑然失笑,想了一会儿,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了看赵延略带雏气的眼神,温和地问道:“那么,日本人呢?你要说实话,不要有什么顾忌。”
“日本人除外,我虽然讨厌内战,但是我却不在乎和日本人打仗。”
“这是为什么?”
赵延用奇怪的眼神看了刘云一眼,反问道:“这还用问吗?虽然咱们中国人关起门来打架,但是小日本人打过来了,当然要齐心抗日了。”
刘云被赵延抢白,干笑两声,转移话题地问道:“你多大了?”
“报告长官,二十一了,已经当兵两年了。”
“以后不许叫我长官,咱们**的队伍上下级之间都叫‘同志’,官兵之间一律平等。”
“好的长官,哦!不,同志。”
“你和日本人作战了吗?”
“打过,日本人的火力很猛,不怕死。”
“你们呢?”
“我觉得国军的战术死板、惯于防守而不敢放手进攻,而且,一些当官的贪生怕死,士兵的火力和军事素质,更是明显要比日本军队差一截。”
刘云笑了笑,看来这个叫做“赵延”的小子是一个人才,以后要大力培养。正准备再聊聊,眼角不经意间向刘黑七的帐篷扫视了一下,却发现一个高大的人影,弯着腰飞快的从帐篷内冲出,一头扎入众土匪中。
在篝火的照耀下,赵延分明看见这个人就是刘黑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