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映澄反应过来,难得真心实意了一次。
江樾站了起来,眼角眉梢仍是疏离,薄唇轻启:“走吧。”
她弯着腰,一手扶着栏杆,身体摇摇晃晃,好半天才穿好鞋。
往前走了两步,准备下台阶的时候,又觉得眼前的景色都在晃,揉了揉眉心,童映澄停下脚步。
江樾就在离她只有一米不到的地方,背影修长清瘦,像是漫天飞雪中屹立的一株青松。
似有所感,她一停,他的步伐也随之停下。
见他回头,童映澄声音带着不自觉的撒娇,“我走不动了。”
视线在空中撞上,他的目光沉沉,眼底晦暗不明。
“我走不动了!”童映澄再次强调,干脆一屁股坐到台阶上,“不走了,我不走了!”
这似乎还是成年以后,她第一次这样撒酒疯耍赖。
谢沅常说,她这脾气太硬,总学不会示弱。
自打有记忆起,童映澄一直努力扮演着属于她的角色,比如母亲眼里懂事体贴的女儿、朋友眼里仗义体贴的朋友。
像今晚这样无理取闹,她从未有过。
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自信,童映澄就是肯定,江樾就是会纵容她,就是不会丢下她不管。
少年笔挺地站在她面前,身高腿长,挡住昏暗温柔的橘色灯光,视线与她平直。
夜风摇晃树上的叶子,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只有电线杆下的小飞虫还在不知疲倦地追逐着仅剩的那点亮光。
“你背我吧,弟弟。”
她眯了眯眼,嘟着嘴胡搅蛮缠,“姐姐腿断了,不能走了,你必须得背我。”
江樾眉心拧着,眼底划过一瞬的无奈,“……我不是你弟弟。”
话虽是这样说着,他却往前跨了一步,在她身前蹲了下来。
“还说不是……”
小声嘀咕着,童映澄一点也不客气,整个人的重量砸到少年宽阔挺直的后背上,身体与他完全相贴。
江樾缓慢地起身,双手自然垂落至身侧,每往下走一步,后背凸起的骨骼都会撞上她身上的柔软。
他不禁有种错觉,自己身上背着的,是一团棉花。风一吹,他便再也抓不住。
路灯拉长了他们的影子,相叠在一起,朦胧得像一个梦。江樾垂眼看着地面,拳头不自觉收紧。
即使有些头晕目眩,童映澄也没有老实,仍是摇晃着脑袋,时不时伸手去摸他的后脖颈。
她的指甲每一次划过少年的皮肤,他的耳根子就会红上一分。
在童映澄试探着将手从下往上伸入江樾的衬衫时,身下的人陡然一僵,迅速拽住她作乱的那只手。
“……别闹。”
他的声音极低,掩盖着压抑而隐忍,可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却已经把他出卖。
童映澄得意地翘起唇角,附到他的耳边,似是无意吹了口气。
带着酒气和热气的呼吸洒落在他的脖颈处,轻飘飘的,像是羽毛,一下一下撩拨他的心头。
很痒。
尤其她又这样紧紧靠在他的身上,散发着酸甜的梅子气息,一点一点充斥着他的感官。
这种感觉叫人浑身发软,气血冲向身体的某一处,是从未有过的、危险而令人着迷的感受。
“你身上好烫啊……”她喃喃道,他身上的温度比她高了不少,虽然刚才只轻轻探到一处,她也能感觉指腹下的肌肉坚硬结实,极具力量感。
江樾忍无可忍,手上的力气加大了些,拽得她的手腕处生疼,“童映澄!”
这一声似是警告,却又像是敌人缴械投降之前最后的一次抵抗。
“那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不弄你。”
在他耳边说完这句,童映澄大发慈悲,终于与他拉开了些距离。
“……”江樾紧锁眉心,松开她的手,又一次强调:“我不是你弟弟。”
这人,有时候还真是固执得可爱。
童映澄盯着他泛红的耳朵,小声哄骗着:“就喊一声嘛,就一声。”
视线中,江樾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唇角仍是倨傲地抿着。
她催促道:“快点,叫一声姐姐有那么难嘛?”
不就是动动嘴皮的事,更何况,她比江樾大了两岁,于情于理,他都该喊自己一声姐姐的。
“……不叫。”
这一声他说得似是有些艰难,却又异常坚定。
童映澄用手覆盖住他脖子后边的一片皮肤,佯装要继续往下摸的样子,威胁道:“叫不叫?”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软绵绵,没有半点威慑力,话音刚落,江樾毫不犹豫:“不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