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一次爆炸,现在的情况很严重,”特派员一下子晃到了常大有眼前,抢着说道。
“有人从背后袭击了我,用的好像是一根电棍类的东西。”
“电棍?”
“我没看清,但是我能肯定自己是被高压电击倒的。”
“你说说看袭击你的这个人,你认不认识?”王延秋逼问道。
“我想……但是灯光太暗,我没能认出他。”常大有确实用眼角余光看到了那张脸,但是他也确实认不出那是谁。
医疗室内陷入了沉默,这是一个真正的僵局,常大有言之凿凿地保证有人从后面给了他一下,但是这个人他又不认识。
“还记得地上的水渍吗?”特派员突然打破僵局,问道。
“水?”
常大有突然记起自己被攻击前确实就是在观察地上的水渍,他原以为是某人躲在那里小便,但是那片水渍越来越高,一直延伸到了头顶上的一条管道上。他感觉到头部的青筋在跳动,这显然和7个小时前挨的那一下没有关系,他回忆起自己失去记忆前的最后一刻,就是在思考那些形状奇怪的水渍,那种略带鱼腥的气味……似乎有一条冰鱼在过道里走了一趟。
医疗室里再次陷入沉默,王延秋慢慢发觉,自己可能早就摸到了真相的边缘,只是被常识束缚住了思路,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想到这里他猛地站起身来,快步跑到了医疗室后面。常大有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他只是听到了特派员推打开了一扇厚重的门。机电长知道,隔着一块白布帘子,只是一个通风口和一座冰柜而已,听说失踪飞行员的遗体就存放在那里。
“见鬼,它还在。”王延秋对着那只鼓起的裹尸袋说道,似乎有些失望。他记得袋子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只是现在冻得硬梆梆了。王延秋不死心,用手拽了一下,捏到了一条尾巴,它分明还在那里。
“怎么,他(它)不应该在哪里?”身后的政委关切地问道,病床上的常大有觉得脑子都要炸了,因为他发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正常。
“这讲不通,完全讲不通。”特派员结结巴巴地说道,有些不知所措。
政委并没有任何的惊奇,他压根没往深了想,只是觉得后面有些过分的闷热,他身旁几步远,就是一个空调排气口下,现在正吹着强劲的暖风,也许是除湿机没有工作,白色的帘子下面又积了一大滩水。政委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与低头沉思的王延秋一起回到了前面。
“你们这倒是演得哪出戏?”常大有问道,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你还是问特派员好了。”政委把这个难题丢给了特派员。
“我只是……我只是认为攻击你得那个人,未必是艇上的成员。”特派员走过来再次重复了这个无聊的话题,但是显得心不在焉。
“废话,这还用想?虽然我暂时记不起那个混蛋是谁,但是我至少记得……”常大有突然停了下来,向后靠到床沿上,好像回忆起了什么。
没有人打搅他,他就这么傻坐了2分钟。
“如果副艇长马林在的话,倒是有几分像他,我当时在昏暗的光线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个家伙,都长了一个挺直的鼻子。”常大有很缓慢地说道,然后又一次停下,不再多说半句。
“鼻子?”王延秋不解地问道。
“嗨,你没见过我们的副艇长。”政委说,“他以前在基地被门岗拦过几次,信不信由你,新兵蛋子还以为是外国间谍混进来了,”政委开始笑着介绍起这个留在岸上的战友起来。
“我还记得他以前有个绰号,你猜叫什么来着…… ‘马林诺夫斯基’,你知道,我国引进636时,他去过俄国,老毛子也以为他是自己人,呵呵……太有意思了……虽然条例没有写,但是你知道军舰上决不允许给军官起绰号的,不过么,基地那帮子人就是这样。”政委自说自话地又笑了起来,似乎眼泪都要笑出来了,王延秋在一旁有些诧异,他实在搞不懂这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也就是说,一张接近西方人的脸?”王延秋打断政委继续问机电长。
“确实有些像,两次撞到他都没看清楚……过道里的光线……很不好,我只是觉得他个子很矮……脸有一些古怪,但是又说不上来”
“因为,你觉得那是一张死人的脸?”王延秋打断机电长,一字一顿地说道。
三个人或站或坐在原地,没有人想说话。政委的脑子开始定格,他等着有谁来进一步解释一下次荒谬绝伦的谈话,但是他看到了常大有的脸色变得煞白,较之之前更白,好像是想起了什么。
王延秋知道人脑有某种故意遗忘的机制,有的心理学家把这种情况称之为‘选择性遗忘’,其机理与作用,在不同的学科里也都是不甚明了的。总之,这是一种将眼前发生的,过于短促、反常的事情藏到记忆深处的心理现象,这种情况很像是某种隐瞒于主观意识以外的后台决策。一般来说,只有准确的语言暗示或者某些突发性的心理暗示,才可能唤起浩瀚脑海中北隐藏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