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加油!”她笑了笑,做了个应援的动作转身离开幸村的视线。
尽管没有人知道,在她的记忆中永远有一个少年,出现在12岁的她面前,像个天使一样点亮了她的世界。她曾经把所有的心情都写在一张纸上,反反复复琢磨词句,生怕有一丁点的热情都会冒犯这个人。
这封信直到现在还没有被放到信封中。她从来都不是那些给神子写情书的女生之一,只能安静地当个传递情书的中介,连表达自己心情的勇气都没有。她以为或许永远都没法翻越这个胆怯的自己,却在少年生病的时候终于明白了自己应该做什么。她曾经捏着住院中的幸村送给大家的字帖默默落泪,也终于成为了能给别人带来勇气的,自己最向往的人。
她并不是喜欢这个人。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她的心情,或许,就是感激。
而这份心情,就让她在刚刚的约定实现的那一天,亲口告诉这个人吧。
并不知道朋友想着什么的幸村正在忐忑地盯着手机屏幕。他今天考了整整一天的试,此时脑子里仍旧乱得很。父母今晚都会在家,他并没有提前告诉过由衣今天会回来,虽然算得上惊喜,可一想到要让妹妹知道的事,他就难得有些紧张了起来。
那孩子总是把他看作最重要的哥哥,幸村常常觉得比起双亲,大概由衣更黏自己一些。他低下头,妈妈的邮件里提醒他回家路上买的甜品也变得像个艰难的任务。
他就这样有点恍惚地回家,一边思考着真田会怎么和家人讲,一边还要操心自己这边的问题。时隔一个月,院子里的植物中有些已经冬眠,还有几支松枝点缀出绿意。幸村弯下腰摸了摸了花圃里的土壤,有点怀念每天回家整理花园的日子了。
“由衣现在已经很上手了呢,你的那些花她都不再需要我帮忙,自己每天照顾得很棒。”
纤瘦的女人倚着门框抱臂看着他。她明明已经快要四十岁,看上去却还有着少女的忧郁气质。她的棉衬衫被肩上披着的披巾流苏罩住,柔软的长裙下是一双毛茸茸可爱的灰色兔子拖鞋。
“妈妈鞋子好可爱。”幸村起身走过去,扶着她的后背推着他进门,“有点冷,不要任性。”
“这个拖鞋是由衣挑的哦!你看,还有你的。”幸村妈妈从玄关的柜子里取出一双天蓝色的毛茸兔子递给他,“爸爸的是粉色。”
幸村笑出了声,“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审美特殊。”
这个时间的厨房里传出了阵阵香味,幸村放下网球包便跟在妈妈身后去帮忙。
“……明晚回集训地,两日后就去澳大利亚进行海外合宿。”幸村说了之后的安排,手下洗了个苹果切成小块,“走之前要去弦一郎家一趟。”
幸村妈妈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们两个孩子一向不用人担心,难得有事便是这种大事。”她知道幸村的打算后便清楚没有什么再考虑的退路了。这孩子从小就有自己的观点,每件事都要亲自决定才行。如今想必也是早就偷偷交往了之后才想起来告诉家人。
她有点不高兴地撅起嘴,小声嘀咕着,“小时候明明很可爱的,为什么弦一郎长大之后要变成这个样子……”
“弦一郎现在也很可爱的,妈妈。”幸村失笑地拿过一个碟子放到她手边,“我看到你拍了他很多儿时的照片,到底是有多喜欢他?”
“因为精市你都不会脸红。”幸村妈妈装模做样地叹了口气,伸手接过碟子,“怎么看都是弦一郎更像个可爱的小孩,会出糗,会生气闹别扭,还会乖乖地让大人摸摸头。”
幸村挑了挑眉,“哦?他可是根本不让我摸头。”
“……这种地方不要和大人争!”幸村妈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一定是你欺负他太多了才变成现在这样老成的样子。”
“会觉得我欺负他的,在家里就只有你一个哦,妈妈。”幸村笑了笑。爸爸和妹妹都认为自己是要被保护的对象,还跟他说过抢夺主动权。
虽然事实是,他的确听从爸爸的建议,把弦一郎牢牢握在手心了呢。
在和妈妈的对话中,幸村的那些担忧都被慢慢抛在脑后。妈妈一向都是最聪明敏锐的人,幸村在这方面继承了母亲的特点,因此在家里最常交流的也是母亲。与其说母子,这两个人更像是极其相似的朋友。
他看了看母亲的侧脸,这个女人的确有着令很多女孩羡慕的容貌,但他从小印象最深的并不是外形,而是总萦绕在她周身的温软气质。那是一种并不柔弱的风骨,被她注视的话,就像被看穿了自己的谎话、犯下的小错误。但只要坦率地承认,又会得到一个温柔的笑容,打消内心的愧疚。
说不定自己后来的性格中擅长发现人心的一面,也是多亏了这种潜移默化。
他静静地享受着这种在家里才能放下负担的轻松状态,听到门口的动静便起身去开门。从车上下来的两个人带着极其相似的表情。若说幸村和妈妈像,那么由衣的性格则与爸爸有些共同点。
看到很久没见的哥哥在门后笑眯眯盯着自己,由衣抛下了爸爸飞奔过去扑到幸村怀里。
“哥哥!哥哥!我好想你!”
小女孩的紫色双马尾在耳后欢快地晃着,小脑袋往幸村怀里努力地钻着。她的小书包后面还挂着今年年初从神社给幸村许愿的健康御守,即使在他病情痊愈的如今也没有摘下来过。
幸村忍不住摸了摸由衣的头顶,发觉还带着外面的气温便把她抱起来走进家门。
“冷吗?”
“冷!”
被黏糊糊的兄妹忘在脑后的男人可怜巴巴地拎着公文包关上门,换上那双被一家人嘲笑的粉色兔子拖鞋。
这边暖洋洋的家庭气氛并没有被带到另一头的和式大宅里。真田的心情远远没有幸村那么轻松。比起由衣,自家的侄子可要让人头疼百倍,而比佐助更麻烦的,就是那位一家之主真田范士。
“你刚才说什么?”
正坐的真田实在不愿意抬头去看说话的男人。回想刚才和祖父的交谈,明明起初都还很正常,但提到幸村的时候真田就变得紧张了很多,让眼光毒辣的老人看出了问题。
“精市那孩子明天会过来玩,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真田范士浅浅抿了口茶,把杯子放回几上。古朴的瓷杯在木几上碰不出声音,真田却像是被什么敲着心脏一样。
“你们俩也要开始进行世界比赛了,不能松懈!”老人整理着和服下摆,目光瞟着门口冲自己挤眉弄眼的长孙,“什么事?”
“精市家里的电话,”真田大哥愁眉苦脸地看了看真田,不知该不该说出口,“佐助和小由衣好像说了几句话,然后小由衣就哭了起来。”
真田几乎冻成了石头。
“佐助说……”真田大哥咽了咽口水,“‘绝对不同意大叔和精市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