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我忍不了了。”他深深呼吸,晃了晃头动了动肩,走回自己的站位,“先攻击身体的可是他们,就是因为一直隐忍退让,才会被小看到这种地步吧,白石桑?”
他甩了甩自己的胳膊,像是要松松筋骨一样原地跳了跳,“两位前辈也多谢了,你的球正好把我打清醒了一些。”
我能被人小瞧也就算了,敢说出前辈们的坏话还不反击的话,立海就会让人小瞧了。
“我们王者立海大从来都是实力说话。”
他的周身被一层薄薄的雾气围着,头发也慢慢褪色。他似乎像是开启了无我境界和天使化,但是眸色又是很清亮的绿,无比清醒地握着球拍,声线冷静得近乎残酷。
“恶魔也好,天使也好,我追求的永远都是更高的顶峰。”
他就好像突破了全国大赛时的状态,尽管白雾白发,皮肤瞳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这个状态曾经被人称作是“天使化”,但是现在,每一个看着他的人都没法说出这三个字来——
——少年目光冰冷,面无表情。他把自己曾经带着的纯真笑容滔天怒意全部卸下,手中握着的球拍如同利剑一般下垂指着地面。
白石曾经见过天使化的切原一次,但在今天之前,他从未想过会在自己身边和这个少年一同战斗。他感到一阵灼热的风从那个人身上烧到了自己的袖子,恍惚间,似乎要撕扯掉左手臂的那些绷带。
他所追求的是更高的顶峰……
我是被这个孩子点燃了吗?就像鬼前辈所说的那样,他甚至觉得如果不用出自己的全力,都是对这个少年的侮|辱。
白石的手心握着金色的小球,那个卷发的少年就站在网前,把纤瘦的后背交给了自己。
他就像和自己的前辈搭档一样,安心地守住自己的站位,没有任何不安跟犹豫。
我被这个孩子完全地托付了信任。
白石高高抛起小球挥拍,对面高大的对手施加了重力回击,可那个回球刚刚过网的瞬间就被少年前卫拦截,清脆的落地声打破了长达4局的僵局。
“15:0!”
松平下意识地盯着那个落点,砸在自己脚边的小球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他脸上。他愣愣地抬头看向对面,与刚才一点即燃的状态判若两人的少年正在直直地盯着他。
“赤也……好像和之前那次又不一样了。”丸井在场外低声喃喃道,“我记得之前他没有现在这样可怕。”
很多人都有相同的看法,如果说全国大赛时切原的天使化还带着平和的笑容,那么此时的切原,从某种意义上更接近于幸村在场上的状态。
“我总觉得,在我们所有正选里,赤也是距离你曾经说过的洗礼状态最近的人。”丸井轻声说道,他侧目望着身边慢慢舒展开眉毛的人,“从很久以前,那时候你还没有使用过反向灭五感和洗礼,我就隐隐觉得赤也的恶魔化似乎是一种和无我境界很像的东西。”
他转回头看着场内的少年。那么现在,天使化的赤也既没有了健康的隐忧,也不再顾忌暴力的球风,是不是这个孩子真的比他们想象中都要跑得更快?
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场内的白石也终于在切原的截击帮助下成功保发。他在交换场地的时候经过了国中生的观战席,眼睛瞟过四天宝寺的队友,眸中闪烁着犹豫。
走在自己身前的少年对着那个披着外套的部长点了点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话语,交流的也不过一个眼神,但是少年仿佛被授予了什么任务一般庄重。
切原走回自己身边,目光盯着自己被绷带缠绕的手臂。白石攥紧了拳。
“白石桑,这是双打比赛。”少年安静地抬眉,祖母绿的眸子像一颗剔透的宝石,“这样下去,所有的功劳都是我的了。”
“国中生的第一场胜利,你不想更干脆更爽快地抢回来吗?”
切原伸出球拍,用拍框轻轻敲了敲白石的左臂,“刚才你拦着我的时候打得我手疼。因为带着负重而不能全力以赴,我们立海绝对不能容赦这样的失败。”
白石几乎是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个少年,仿佛不认识他一样。半晌,他才缓缓出声,“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切原君。”言罢,他笑了笑,扯开那个不知何时已经有些松动的绷带。
细长的几根白布掉落在地,切原眨了眨眼,一时间还不能接受超过自己想象的那个东西出现在白石手臂上。
“金子……?”
严格按照白石手臂线条打造的黄金护腕,沉沉地坠到地上。
“说实话,我没想到会在这里摘下。”白石垂下头盯着那个护腕。他曾经把它当作最重要的宝藏,把和阿修的约定、四天宝寺的梦想,还有整个队伍的重担都背在身上,锁在手臂上。
但是他现在亲眼看见了一个少年冲破枷锁的瞬间。
这太过吸引人,让他已经无法再去思考自己的牢笼。如果能够扔掉一切负担,真真正正地打他自己的网球……
这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期待也说不定。
他重新站回到场上,第六局,对方的发球局。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对手得分了。
从赤也开启了天使化之后,幸村就一言不发。他此时看着和后辈在场上配合默契展开速攻的白石,想到了一年前自己和白石的那场决赛。那时他还没从白石身上看到强大独特的风格,但是沉重的压抑从这个人身上传来。同为部长,幸村一度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对方的心情,但是在刚才看到白石手臂的黄金护腕时,他才终于明白了那个人气质上隐约的忧郁来自何处。
“外界的枷锁尚且能够挣脱,但是自己画地为牢却无法逃离。”他低语着,目光转向在网前扣杀得分的后辈,终于舍得露出一丝笑意来。
赤也,这场比赛,打得漂亮。
场上的气势已经完全逆转。两个国中生一个突破了极限,一个摘掉了负重,都超过了自己之前的攻击水准。松平必须重新适应对方的速攻,即使是以他的速度也不能保证每次都追上,更有甚者,作为前卫的切原就像戏弄着敌人一样频频打出短球擦网球,这种攻击手段非常高效,很快,比分就被追平。
松平知道自己的额头开始冒汗,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两个国中生追到这种程度,听着场外观众的议论,他甚至感到冥冥中可能会输掉的重负压在自己头上……
“你给我冷静。”
他愣愣地转过头,被称为“少主”的男人正在把目光锁在切原的身上,“所有的球都给到那个卷毛身上。”
“他的状态非常脆弱,而且还是那个组合的核心。不用顾忌,只要集中攻击他,对面的节奏就会被打破。”
合作这么久,松平第一次对都的话产生了一丝怀疑。因为就连都自己也知道,这种战术唯一成功的概率就建构在切原被打中,不能维持天使化的可能性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面对这样两个堪称奇迹的国中生,谁还能冷静地恢复原来的信心?
那双冰冷的眸子中,幽绿的光芒就像吞噬了阳光的深潭,每当松平在网前和那少年对峙时,都会仿佛在恐惧一般躲开视线。
他们的所有战术都不凑效,每一次攻击都会被追上,反超。他引以为豪的速度开始变弱,汗水大滴大滴地砸在脚边,头顶的那撮金发黏住额头。
他和都擦肩而过的时候,却不能看见搭档的眼睛。
他的心慢慢沉了下去。就连“少主”的计划都不能成功,这时的他们除了被迫跟上还有什么能做的呢?
耳边响亮的报分声是他们的丧钟,松平呆愣地看着都救起那个落在边线的小球,而接下来,他的视野里仅剩下逆着光在网前跳起的少年。
少年的白发被镶嵌了金光,他的红色运动服就像一个赤焰圣徽。
这不是一个扇动着娇弱翅膀的丘比特。少年仿佛被巨大的羽翼裹着,他是一个战神身边的御使,是降临人间的六翼精灵撒拉弗。他重重挥下手臂,神杖叮铃作响,短剑划破晴空。金色的光落到球场,无法捕捉,不能触摸。
“比赛结束!6:4,胜者,5号球场白石切原组合!”
在被死神的“墓碑”击伤后,他们终于也被这位白发的炽天使引向末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