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赛临近末尾,丸井桑原的比赛结束后立海的最后一组是柳和切原的对决。尽管在众人看来,无论是在学校训练还是正式比赛,切原都从来没有一次击败过三巨头,但这个少年总是能让人被他的坚持而感染。
比起很多二年级一入校就用仰视的角度来看待他们三人,赤也拥有一种独一无二的素质,绝对不会被强大的对手而威慑。这一点,幸村曾经在越前和远山身上也看到过。
想起那个全战结束后跑来神奈川和自己打球的红发男孩,幸村不由得挑起了嘴角。他的目光向周围扫了扫,这才发现早在自己和真田的比赛之前,不仅远山,越前也消失了。
他看了看身后,原本坐在长椅看比赛的几个青学队员已经分开去找队友,便出声问道,“没赶上比赛是会取消资格的吧?”
“从丸井他们刚走开不久,青学和四天宝寺的人就去找了。”真田知道幸村大概根本就没有注意,“全战决赛迟到,合宿也迟到,就连淘汰赛都迟到……”他皱起了眉。
幸村轻笑,“你也不是青学的部长,何必这么严苛。”
真田抿抿嘴,他一向看不惯那些人玩笑的态度,就算柳说过越前长在美国,性格不像日本人那样守规矩,他也还是不赞同不守时的行为。
“赤也和莲二要比赛了。”幸村推了推他指着球场,“与其担心别人,不如想想一会是谁会和你一起离开。”
他的话让真田沉默了下来。从比赛结束就一直隐隐回避的现实摆在自己面前,真田偷偷去看身边的人,却没有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难过和不舍。
他并不在乎和我分开吗?
真田的心沉了下来。
“淘汰赛会让一半的国中生离开集训地,自由分组多为搭档,强强对决,留下的人中有些是幸运儿,离开的人中也不乏各校的顶尖选手。”幸村沉着地说,“如果你是教练,为什么会用这种方式来筛选?拆散了优秀成熟的双打组合,放走了有胜率保证的选手,这并不科学。”
真田愣住了。他有些一根筋的大脑开始飞转,“如果是以实力来筛选,最好的方式是保留种子选手避免消耗战力……那个斋藤,他是精神教练?”
幸村点了点头,“这里有战术教练,精神教练,还有赛场教练。分工如此明确,不会出现这样轻率的淘汰决定。”他瞥了身边的恋人一眼,叹了口气,“你还不明白吗?国家队少年组训练营,还有一名总教练我们没看到。”
真田忽然想起来,在他们来到集训营之前曾经和幸村一起查阅网页,“三船入道……”那个人在哪?
“说不准是什么人物,我也从未听说过,或许正在某个监控室里观察着我们也说不定。”幸村眯了眯眼,“这里的训练系统相当完善,之前从鹤冈先生那里听来的消息不会作假,那么淘汰赛绝对不会这么快出现。”他拍了拍真田的手臂,“我和莲二讨论过,或许这里还有一个集训地是我们不知道的。”
“所以这场比赛只是分组训练的方式。”真田有些明白为什么立海除了自己,其他人都那么坦然地接受了,“只有我现在才知道这件事吗?”
幸村笑了笑,戏谑地看着恋人不满的表情,“我只告诉了你哦,他们都是自己猜到的。当然,赤也那孩子并不清楚。”他指了指正在球场上拼命的少年,“果然你们两个的思考模式很像。”
真田并没有感到被安慰。
场上,尽管用尽浑身解数,切原还是被柳牢牢压制。他和柳有过双打的经验,因此非常清楚这个前辈对比赛的掌控力有多强,完全被碾压正是他这两年在三巨头手下打球的日常。
再有一分自己就要输了……
“赤也还是不能相比,结果了然了。”真田点评着比赛,却看见幸村摇了摇头。
场内的瘦高少年忽然举起了手主动弃权。不仅切原和观众,真田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莲二的训练模式和赤也不同,这里的特训更适合赤也。”幸村想到自己之前和柳讨论的结果,“赤也国小都是在俱乐部练习,进入立海后才开始非常正规严苛的高强度训练,因此现在的集训营有助于他的单项提高。莲二目前正处于瓶颈期,他需要冷静思考一下自己的数据系统和网球进化,换一个环境也许会有突破,他是这样说的。”
一脸平静走回场边的清雅少年对着幸村点点头,看着真田回过神复杂望着自己,不由得瞥了一眼幸村,“你解释了?”
幸村点点头,“辛苦你了,莲二。”虽然心里还是对默许柳牺牲自己让赤也进步而微微愧疚,幸村还是没有阻拦柳的决定,“你和弦一郎要互相监督,不能荒废训练。”
还没回过神的切原看着场外前辈们都默认的样子,心里一直不能接受。幸村并没有开导他的意思,目前有这样被托付的心态,或许赤也能背负着柳的期待,更加拼命地投入训练状态。
只要是为了赤也,稍微瞒着他一点无伤大雅的消息,也不算过分。幸村眯了眯眼,挑起了嘴角。
很快,所有的球场比赛都结束。50名国中生仅仅在进入集训营的第二天就被淘汰了一半,被告知马上回宿舍收拾东西坐车回家,败者组都垂头丧气地背上了自己的网球包。幸村和丸井切原柳生一同走出球场。他们被要求用过午餐后和二军一起训练,而目送着真田离开球场的背影,幸村才反应过来,就在昨晚两个人约定要让真田搬过来住的事,完全被这个突然的淘汰赛打乱了计划。
他开始对精神教练产生了一点不满,无论有何原因,接下来或许几天里都看不见自己的恋人,对于他而言完全是不必要的结果。他跟着恋人去了217,在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人收拾东西,目光离不开少年的影子。和真田同室的三人都是胜者组,眼前也各自和队友待在一起,没有回到宿舍。
“……不好带的就留在我那里吧。”幸村蹲下帮他整理东西,从对方手里抢走了一个哑铃,“这么沉你也会背着?”
真田默默地抢回自己的东西,塞回包里。
“唔,书道?”被展开的卷轴是真田为自己写下的“常胜不败”箴言,这个东西一向不离身,幸村也无奈地放下,“至少留给我一件。”
他盯着真田,眼神执着得让人不忍心拒绝。真田轻叹一口气,“我们还可以发邮件……”
“意义不一样,弦一郎。”幸村握着他的手低下头,“我们现在是恋人吧?不能和你同住已经出乎我的意料了。”
幸村看着自己手腕的护腕,默默地摘下。白色的这对护腕本身是左右两只,而现在他留下了自己左手的那只,将右腕的那只塞到了真田手心。
“我们来交换惯用手的护腕。”他抓过真田的手,强行把黑色护腕脱下,“只要你拿着球拍就给我想起来,还有人在等着你追上来。”
真田挑了挑嘴角,配合他的动作。两个人一黑一白的两对护腕被拆开戴着,就像各自所属于对方一样。
“别以为这样就能逃离我了。”
幸村的脸庞逼近了真田,眸子锁住他的瞳孔。
“限你三日。”
“就算爬,也必须回到我身边。”
——
薄暮枫晚,桂魄初生。往日并未多加注意,此时从窗外看去,盘旋的山路曲折,坡上的红叶也枯落堆积。
真田抱臂望向远处,车开出来不久,他就再也看不到那处建筑群了。昨日到达的路上,他和幸村两个人还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种种,这时车非原车,自己也坐在左侧的单人位上,一言不发地盯着在窗上反光的那个白色护腕。
和他一起上车的几个队友分散了开来。柳和旧友乾有话要谈,仁王桑原坐在靠窗的单人位不知在想什么,而他则没法和任何人交谈。
车里的空气凝重得几乎要冻住。有人开始抱怨,不甘,声响慢慢融合,很多人都没法正视和挚友搭档分离的现实。而真田突然意识到,在这些人里,唯独自己的心情和别人都不同。
即使他从幸村那里获得了猜测,也还是在重新变成独自一人的时候,冷静了很多。仔细想想,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和幸村被迫分开。从小到大都一直相伴至今,休假也好,幸村住院也好,自己都是能过去对方身边和他相见的。而如今尽管知道不一定会分隔太久,真田却开始发现,成为了恋人后,自己便再也没法逃离那个人的锁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