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付了租金的!”
“你们拍卖行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按最高标准赔偿道歉!!”
台阶上几位吵得最凶的画家,脚尖高高踮起,唾沫星子快溅到了媒体记者和拍卖行负责人脸上。
“这位先生,您认为此次事件的责任是在于…”一位记者开口。
“学院派在追杀我们!啊!!他们追杀到了这里!!”一位年轻男子发出神经质的尖啸声,抓着这名记者的肩膀猛烈摇晃,把他吓得脸唰得一下白了。
“艺术家是这样子的,您要不先休息休息,这也没什么好采访的…”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打圆场把他拉走了。
“怎么回事这是?”
“有人烧了他们的画,听说是一位警察。”
“艺术水平低下的问题现在归警安局管?”
附近的围观民众越来越多。
有记者率先放弃了和那几位情绪已陷入极端的画家交流,他把目标放在了那些坐在台阶上,稍微显得平静点的十几位画家。
“克劳维德先生,请问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这位记者选择了看起来为首的画家。
坐于台阶,双腿撑开,头颅低垂的画家克劳维德语气有些空洞:“你们这是在谋杀,这是在谋杀艺术…等着吧,我们会联合所有在沙龙展上落选的暗示流画家,把乌夫兰塞尔的警安署告到帝国法庭去。”
听到如此劲爆的发言,记者眼神一亮,赶紧示意助手:“记下来,他们在暗示画家们谋杀乌夫兰塞尔的警安署…”
“马莱先生,目前协商出的赔偿意向你们满意吗?”另外一位记者也在采访。
叫马莱的画家有着满脸的络腮胡,双手扶着横放在大腿上的几捆画布卷——这似乎是他还没来得及挂上去的作品。
他在这里答非所问,喃喃自语,每说一句前,都会先咧嘴发出机械般的冷笑:“呵呵,我的画人气低迷,卖不出价是没错,呵呵,你说拍卖行不喜欢就算了,把它们烧了是什么意思?”
“这位先生,画不是我们烧的。”一位拍卖行高管模样的棕衣绅士,本在应付着那几位歇斯底里咆哮的画家,此刻忍不住回头纠正道。
“呵呵,你们指使别人来烧我的画。”络腮胡的马莱低着头,嘴里不停地念叨。
“…没这回事,我们也是受害者,先生。”棕衣绅士神色无奈。
“呵呵,你们喊警察过来烧我的画…”
“先生,我们真的不认识他。”
“呵呵,是你报警烧画的吧…”
“我在烧起来后报了警救火,不是叫警察烧画,先生。
“呵呵,出警速度真快啊。”
“……”
“马莱先生,被烧的画作他们准备拿出什么样的赔法?”温和的男声响起。
坐在台阶上的络腮胡垂着头,没有搭理。
“火灾涉及到你参展的有几幅?”
“你们都是画暗示流的吗?”
“我去年底主导收藏了克劳维德先生的《雾中的议会大厦》,花了265磅,还有您的一幅小景花了117磅。”
当范宁试着换到这句话时,马莱终于抬起了头,旁边的克劳维德也转了过来。
“可以看一下你抱的画吗?”范宁又问道。
这位络腮胡将头歪到了下侧方,看了看被卷起来的画布里的内容,然后抽了一卷,徐徐展开。
“《午餐后的音乐会》?”范宁在心里读了读角落的标题。
森林中是层层幽暗的树萌,草地上白布呈着果篮、鲜花与乐谱,两位衣着正式的绅士演奏着小提琴,不着寸缕的淑女抱着吉他坐在对面,远处是蜿蜒的小溪,同样有一位衣衫褪下的淑女,站在溪流中挽着头发。
两位小姑娘疑惑地了歪了下头,琼凑到闺蜜的耳朵跟前小声道:“希兰,这幅画虽然很漂亮,但我怎么感觉…那么…”
希兰也悄悄问道:“是因为画有人体的原因吗?”
“是也不是。”琼的脸蛋在希兰头发上蹭了一下,“人体画在本格主义或往前很常见呀,很多宗教场景也会涉及的,但这幅说不出来是哪里感觉那个…”
范宁退后几步,眯起眼睛,伸出手指,依次凌空缓缓勾勒了三个相互嵌套,上下错开,从近到远,从大到小的不规则三角形。
然后又前后斜着腾挪了几步,变换了阳光与自己和画的相对位置,继续眯眼看画。
“他在干什么?”看到画卷被摊开,早有几个记者注意到了范宁,此时对他的动作充满不解。
“看构图关系,还有各种不同光线强度下的色彩观感。”有更多的几位画家,眼神中流露出了异样之色。
范宁比划完后上前,轻轻扯住画布一角,从后往前翻折,一个深红色的,形状类似“r”的霍夫曼语字母映入眼帘。
“你是个行家…收藏家?美术评论家?怎么称呼你?你应该不是拍卖行的吧?”
虽然范宁一句话都没说,但就是这几个动作,让画家马莱此刻腾得一下从台阶上站了起来,问出了一连串的短句。
范宁缓缓评价道:“如果要画人体,要么全部人物不着衣物,要么其余充当虚化背景,或是将其放在宗教气息浓郁的典故之中,得用半透明的颜料一层层描绘肌肤,营造古典柔和的光感…你把人体与绅士同时置于生活场景,学院派看了必然觉得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