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是怎么知道廖耀湘的？”彭孟镇也很奇怪。

“这个......他的太太......”怎么说啊，总不能说自己知道过去将来吧，他的太太是黄兴的侄女，但是他现在到底结婚没有啊，彭小文有点挠头：“他，黄埔六期，留学法国圣西尔军校，法国......学骑兵的......浪漫......罗曼蒂克......你不懂了，嘿嘿。”

“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彭瞪了儿子一眼，想了一下，道：“是不是你那个德国的那个什么师爷说的啊。”

“哦，是的吧......”嘿嘿，有个张师爷真好，什么事情可以推到他身上，彭小文心里暗自得意。

“可是那个什么师爷，不是德国军校的吗？怎么法国的军校学生他也知道？”彭孟镇依然疑惑，从抗战开始，他真的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这个儿子了，跟以往太多的不一样。

彭小文赶快岔开话题，道：“对了老爸，你赶快去劝下奶奶和妈妈撤到江北去吧，日本鬼子对南京现在轰炸密度还不高，以后会越来越高的。”

彭孟镇道：“这还象句人话，我已经劝了，她们答应了，等老人和妇女孩子都撤完了，她们就撤走，唉......”

老彭叹了口气，看了一眼彭小文，道：“听易队长说，昨天又抓了三个逃兵？这次又是哪个部队的？”

彭小文道：“这几个逃兵都说自己是粤军第66军第159师的，但是第159师的副师长罗策群罗老广很硬气地说他们部队不可能有逃兵，他还请宪兵队枪毙那些逃兵的时候多打一枪，说那是污蔑他们师，就是我们送回去给他们师，他们就算再缺兵员也不要，也是一样要毙掉。”

彭孟镇摇摇头，感慨地说道：“第66军第159师的啊，也难怪啊，第159师的师长谭邃到了南京就生病，很早就走了，虽说他是真有病离开，但是对部队士气打击也是很大的，就算真的是他们部队的也不奇怪。”

彭小文道：“昨天总共也只抓到这三个不争气的家伙，和前面几天相比较已经少很多了，最多的一天里面居然抓住了十七个，这些天抓起来已经有六十一个家伙被枪毙了，哪个部队的都有，他娘的老子的112师居然还跑了两个，也不知道藏到什么鬼对方去了，到现在都没抓到。”

彭孟镇道：“这已经算好的了，现在才六十多个，这还是因为前线打的不错，后面人心逐渐稳定下来了，要不然我告诉你，六百个都不止！就你用那点宪兵这么排查，根本不可能，唐司令原本是预备调用一个师的兵力专门堵截逃兵的！逃兵问题啊，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彭小文哼了一声，道：“唐司令啊，让他先管好他自己吧，他自己偷偷备的船，还有教导总队队长桂永清备的船，早就准备好了藏匿在下关码头呢，我已经让易安夏他们小组进行偷偷监视了，不过，呵呵，你说他要是跑我能枪毙他吗？”最后一句压低声音说了一句，悄悄说给彭孟镇听。

彭孟镇斜了他一眼：“枪毙！枪毙！你他娘的一天到晚杀人挂在嘴边上，怎么现在杀气那么重啊！”

“报告！”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

“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个军容整齐，带着眼镜的年轻人走进来，一个碰脚立正，潇洒的一个军礼。

这是继张灵甫之后，第二个由于军阶低而向自己敬礼的国军五大主力军的名将了，这个感觉真不错！真爽！嘿嘿！

“属下教导总队一旅作战参谋廖耀湘，向彭副总司令、彭主任报道！”廖耀湘说话非常严谨，不过人的语言总是能透露人的心里所想。

比如张灵甫，他第一次见到彭小文脱口而出的称呼，是“彭将军”，那肯定是说明他认为自己是上校而彭小文已经是少将，到底是羡慕还是嫉妒，还是那种羡慕嫉妒恨，很复杂，不好讲。将军情结对于每个军人来说，可能都是非常重的。

而邱清泉见到彭小文的称呼，是“彭师长”，这个就是人的心理的微妙区别了，邱清泉和彭小文两个人的军衔同样是少将，他们两个人之间不存在军衔问题和将军情结，但是彭小文是新15军团112师的师长，邱清泉是教导总队的参谋长，只是第三号人物，对于邱清泉的性格来说，和张灵甫的孤傲那是有的一拼，而且邱清泉“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性格异常显露，对于彭小文，他羡慕嫉妒恨的是这个小子24岁就已经能够独挡一面，是一个师的军事主官了，而自己才是一个师级别教导总队的参谋长。

廖耀湘的称呼，是“彭主任”，这个是指彭小文“城防司令部作战室参谋主任”的头衔，廖耀湘现在是中校，距离对将军的羡慕嫉妒恨还要差两个档次，现在只是羡慕情绪控股，嫉妒和恨对于廖耀湘来说还只是散户情绪，而职位来说，彭小文是师长、兼任“虎贲”独立团团长、又兼任快反部队总指挥、然后还是城防司令部作战室参谋主任，自己呢，不过是教导总队一个旅的中校参谋，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想，还不是参谋主任，连主任参谋都不是，差距太大，而只有参谋晋升为参谋主任，仿佛才是廖耀湘最快能够做到的，因此“彭主任”这个心声，也反映了廖耀湘的心里所想。

语言是心灵的直接映射，想到什么，有时候不由自主地从语言中脱口而出，这当然不是彭小文战术史专业接触到的，张师爷告诉彭小文，在指挥系的课程中，如何迅速了解把把握长官、友军指挥官、自己的部署以及敌对军的军事长官的心理，是一门相当重要的学问，德国本来就是盛产哲学家的地方，哲学这个学科主要就是研究个体的思维规律以及群体的思维规律，与中国的易经密切相关，有这个神仙一样的张师爷在身边，彭小文在许多方面功力大涨！

32岁不到，比张灵甫矮，比邱清泉瘦，比两个人斯文，没有张灵甫帅，呵呵。彭小文一边看着一边琢磨，他回了个礼，道：“廖参谋，这次请你来，是想请你出任司令部直属快速反应部队的反坦克加强营营长，提前跟你沟通一下。”

廖耀湘又是一个立正，大声道：“多谢彭总司令、彭师长栽培！”

国军怎么都是这个套路啊，彭小文看的跟演电影似的，不过军情紧急，他也不多废话，就直奔主题，说道：“我和独立团和张灵甫、邱清泉他们组织的突袭，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廖耀湘又要立正，估计是要恭维几句，彭小文摆摆手制止了，继续说道：“我征求了唐司令和彭副司令的意见，想在这三个团的基础上，再增加一个加强营，组建成一个司令部直属的快速反应部队，这个加强营要有速度、有打坦克的技术能力，因为你在法国是学习机械化和骑兵的，因此我想让你来带这个部队，我想先和你交流一下关于坦克攻防的战术，如果你有信心带好这个部队，我就请彭副总司令找你们队长桂将军要人！”

廖耀湘被彭小文的话激了一下，道：“廖耀湘不才，但是为保卫南京！廖某万死不辞！”

彭孟镇开口道：“好！好样的！彭师长，你和廖参谋好好讲讲关于坦克攻防的战术问题吧！我马上就过去和桂将军谈调动的事情。”

两人向彭孟镇敬礼后，开始进行战术、装备、人员、后勤等详细的筹备问题，彭孟镇就去找桂永清。

（二）

“不是吧，彭副司令，公子也有点太狠了吧，邱疯子可是我的参谋长，已经兼任了快反三团的团长了，现在再让我把廖耀湘也调过去，这两个人一个是德国留洋的，一个是法国留洋的，你这是要把我教导总队喝过洋墨水的都要走啊！”桂永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彭孟镇笑了笑，道：“司令部直属部队，那是临时抽调精锐，用到最需要的地方嘛，你说接下来安排教导总队守卫紫金山，那两个高地如果除了预备队以外，再多了个快速反应部队能够提供支援，你的腰杆不是又硬气些吗？”

桂永清道：“彭副司令啊，这个道理我肯定是明白，但是这个邱清泉对于我们部队，实在是相当重要啊！”

彭孟镇心想，当然重要了，听彭小文说你和老唐一起都把船准备好了，你肯定是想关键时候把部队扔给邱疯子然后自己先跑么，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道：“桂总队长，邱参谋长对于你肯定是相当重要，但是前天的突袭你也看到了，我们一个突袭，日军第二天的反击威力明显减弱很多，从司令部主动防御的安排上，肯定是通盘考虑的，希望桂总队长要以南京全局为重啊！”

桂永清不能再多说了，他知道这肯定是经过老头子同意的，现在老头子对彭小文可是宠的很，他便改口道：“彭副总司令言重了言重了，当然一切以司令部的安排为重啊，不过要从我教导总队抽调多少部队啊，我们教导总队总共可只有两个旅啊！”

彭孟镇说道：“桂总队长果然深明大义啊，兵的话这边抽调不多，让廖参谋选一个连就行了，这个反坦克加强营是从多个部队抽调兵力组成的，绝对不会影响到教导总队的战斗力。”

桂永清对廖耀湘并没有特别深刻的印象，看他的档案，1936年还是教导总队的骑兵连少校连长，1937年抗战开始才提升为中校参谋，彭小文是怎么知道他的？邱疯子是德国回来的，廖眼镜是法国回来的，张灵甫出身北大，看起来彭小文对黄埔里的文武双全的这些人是感兴趣的很啊！

（三）

第一次的突袭作战，彭小文就想到了廖耀湘，但是此时的廖耀湘军衔太低，第一次三路出击，那可是两个少将一个上校的团级别出击战。

而且此时的廖耀湘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重用，要是第一战从教导总队拉出来两个人，都立功了以后再提组建快反部队，那人家教导总队一心疼扣下来一个，对于快反部队可是个重大损失。

想来想去，彭小文觉得，还是第一战先打出来一个“南京三杰”，就别弄出来一个“南京四杰”了，廖耀湘啊廖耀湘，这不能怪我压制你，我实在是担心一下子让你出了风头之后他们把你再扣下来，那你真的要等到1941年才能当师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