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停住脚步,这才看清那“东西”竟是个人!
只是这人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全身的皮都被剥了去,鲜红的肉、白色的骨就这么暴露在外,随着“他”一步一步地朝苏念爬来,在走廊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救……救……”“他”向着苏念的方向伸出一只手来,指尖的肉因为这一路爬行几乎已经快脱落了。
苏念浑身僵硬,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都变成这样了,这人竟然还活着吗?
“哎呀,老爷您不在茶室里喝茶,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就在这时,粉衣丫鬟的声音突然从苏念身后冒了出来。
苏念猛一回头,发现她正站在离自己不到一丈的地方,看着那个与其说是爬不如说是蠕动的“人”翘起了一张粉嫩润泽的小嘴,撒娇似的说道:“人家专门给您点的茶呢,您要是不喝完,今晚可不许来人家房里。”
她的声音软糯可爱,可说话的语气却是完全不相称的妩媚诱惑。
趴在地上被唤作“老爷”的血人指着她“呜呜”地叫起来,两只连眼皮都没了的眼睛怒目圆睁,好似马上就会从眼眶里掉出来。
粉衣丫鬟手上还拿着刚才那块皮,见血人指着自己,咯咯地笑了起来,“老爷您这般生气作甚?您以前不是最爱把这烙铁用在人家身上吗?人家都记得呢,第一次是不小心让小厮看见了脚,您在人家的腿上烙了一个印,后来有一次您服了五石散,又在人家的臀上烙了一个印,再后来嘛,哎呀人家也记不得了,反正这一身娇嫩嫩的皮都叫您弄得没一处好地方了呢。”
她这一番话听得苏念毛骨悚然,原来刚才那间屋子里的烙铁竟是用在人身上的!她震惊地看着地上的血人,不敢想象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对一个不到豆蔻的小姑娘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
“人家死的那天晚上,也是跟您现在一模一样呢,浑身的皮都烂了,和着血和着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人家都要疼死了,可是您倒好,又瞧上了别家的姑娘,为了给新来的娘子腾地方,叫了两个小厮用席子一卷就把人家丢到了乱葬岗。那会子人家还没死呢,两只野狗闻着味儿来了,围着人家啃人家的肉,咬人家的骨头。老爷啊,人家当时真得好痛啊,就是您从前拿鞭子抽人家,让人家坐那什么木马,也没有那会儿一半的痛呢……”
粉衣丫鬟口里说着痛,脸上的笑却越来越深,最后甚至捂着肚子笑起来,仿佛在说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似的。
可是苏念却看见她雪白娇嫩的脸一瞬间变得像干涸的土地,皮肤一块块皲裂开来,然后和着血肉,纷纷往下掉落,很快,整张脸上便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和一对血红的没有眼皮的眼珠。
这粉衣丫鬟,果然是一只厉鬼。
只是她却浑然不觉自己已变了模样,抬起手仍旧妩媚动人地将额前的一缕发丝挽到耳后,继续对着地上的血人说道:“您有了新人,就忘了人家,人家就算死也死得不安宁啊,这不,好容易遇上一次鬼门打开的机会,人家可是拼了命才才从地狱里爬回来找您呢。”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人家服侍了您这么久,这剥皮的滋味,自然也得让您尝尝了。”
粉衣丫鬟,不,应该叫粉衣的骷髅,说到这儿,缓缓将目光从血人处移到苏念身上,随即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不过说来也是托您那位新人的福了,若不是她,人家还找不到这么好的肉身呢。”
苏念听到这儿,顿时明白了这厉鬼的打算。前日说起鬼门打开厉鬼潜逃的事,尊神大人曾顺嘴提到过一句,说是有些厉鬼为了逃脱地府阴差的追捕,会想办法侵占活人的身体,以便用活人身上的阳气来隐藏自己的鬼气。她那会儿还问了一句厉鬼是怎么侵占活人的身体的,尊神大人当时哼了一声,故意用阴森可怖的语气吓她,说厉鬼会将活人原本的灵魂拉出来吃掉,然后钻进他的身体里取而代之,被吃掉的灵魂无法去往地府,地府的阴差便不会发现原本那人已经死去,这只厉鬼便能代替那人活到寿终之时,可即便等到那时,阴差来勾魂,那厉鬼又已换了另一副躯壳。
想到这儿,苏念又瑟瑟地发起抖来,可还是强装镇定朝那厉鬼喊道:“我、我有神灵庇佑,你是不会得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