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蓑笠老翁终于站到两人面前,苏念居然在这初夏的夜晚感到了森森寒意,他周围漂浮的那些碧色光点,像极了从许玉菱肚中被逼出来的鬼火。
只见蓑笠老翁放下嘴边的黑色陶埙,朝两人咧嘴一笑。这一次苏念看清了,他的嘴里真得没有牙齿和舌头,黑洞洞的像不见天日的地窖。
没有舌头也可以说话吗?
苏念吓得一颗心直发颤。
她肩头上的小蛇却发出不以为然地冷哼声,“鬼陶翁,果然是你。”
苏念微惊,原来尊神早就猜到这怪老头是谁。
然而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蓑笠老翁竟然朝他们躬了躬身子,这次不仅咧嘴,连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脸上的皱纹大概都能夹死蚊子了。
“大人,许久不见,您竟然出来了吗?”声音居然甚是恭敬。
苏念歪了歪头,看向肩头的小蛇,只见其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倨傲,“你们怕是都希望本神永远都不能出来吧?”
“怎么会?小老儿可是一直都盼着大人您啊。”鬼陶翁的身子躬得更低了,神情看上去十分诚恳。
小蛇却不置可否,只又哼一声,道:“这两个小鬼可是自你处来?本神不在,你们倒是越发胆儿肥了,竟敢把婴鬼放进活人的肚子里。”
“大人明鉴,请听小老儿解释。”鬼陶翁急急说道,声音中好似满是无可奈何,“小老儿的初衷并非为了害人。您也知道,小老儿的家阴气重,这些小鬼就老爱往我那儿钻,他们要么是阳寿未竟,地府不收,要么是魂魄有损,也投不了胎,久而久之,小老儿的家都要被他们塞满了,小老儿日日被他们烦扰,也着实头疼啊。”
小蛇看了一眼苏念抱着的包袱,“这两个小鬼也是魂魄有损?”
“是啊,”鬼陶翁叹了口气,“这两个小鬼本是一对龙凤胎,可是他们那个村子的人认为龙凤胎不吉利,就逼着那女人堕了胎,啧啧,真是可怜啊,差一点就足月了,这么一弄,不仅害了两个小娃的性命,还伤了他们的魂魄。要不是我碰巧路过,这两个小鬼头就要变成厉鬼,把全村的人弄死了。”
鬼陶翁说到这儿,顿了顿,脸上露出讨好的神情,“大人您知道,小老儿法力低微,超度不了他们,所以……”
“所以就想出用女子身上的阴阳之气来温养补全他们的魂魄。”小蛇淡淡道。
鬼陶翁继续笑,“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了大人。天地之间,唯有母体能孕育血肉灵魂,这也是小老儿唯一能想出的办法了。”
“那你可知这两个小鬼一直在吸取那女子的气血。”小蛇的声音竟突然变得有些威严,“要是再晚一些,就会危及她的性命。”
“大人息怒!”鬼陶翁见状忙敛了笑,求饶道,“小老儿当然不会害人性命,一月之期将至,就算大人您不出手,小老儿也会来把他们带回去,再去寻其他求子心切的女子。”
“啊?你还要再找别人?”苏念听到这儿忍不住开口道,“千万莫要再这么做了,那些女子既是求子心切,一月之后又失去孩子,她们会很伤心的。”
鬼陶翁却露出不解的神情,“是吗?这一点小老儿倒是不曾想过。”他的目光转向苏念,好似这会儿才看见她似的,目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突然又绽出一个笑来:“这位姑娘小老儿有些印象,上次就是你陪那女子来拴娃娃的吧?”
苏念点点头。
鬼陶翁笑意更深了,“能做大人的使者,自然是与众不同的。还不知使者名讳是?小老儿知晓了也好告知其他人,以后莫要冲撞了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