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念装作没听见她娘的话,急吼吼地跑到点心摊子前,只见摊面上被一个个木格子分开,每一格里都整齐地码着点心,什么加了核桃仁的云片糕、甜香细腻的桂花糕以及咸口酥脆的桃酥饼,一应俱全。虽比不上酒楼里做的精致,但贵在物美价廉,几个铜钱就能买上一纸包。
苏念选了几块绿豆糕和桃酥饼,刚付了钱,便听林三娘在后面叫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林大娘带着大表姐许玉菱来了。
林大娘是林家大姐,今年已有四十好几,年轻的时候便守了寡,独自将一儿一女抚养成人,所以模样看上去要比同龄人老上许多,脸上的皱纹道道都是风霜所化。幸好大儿子许玉书是个精明能干的,十几岁起便跟着林二爷做事,后来自己开始做生意,到如今也算是小有所成。小女儿许玉菱前年嫁了人,可惜两年了都未有身孕,今日林大娘特意带她来,多半也是为了去拜送子观音。
苏念来不及吃上一口点心,便被叫了回去,与林大娘和许玉菱一一见礼后,又见三顶轿子各由两名轿夫抬着慢慢向她们这边走来。
待行到众人面前,轿夫稳稳停下轿来,一个红衣丫鬟走上前,小心地掀开了第一顶轿子上的锦缎轿帘,伸手扶着一位头戴红宝牡丹簪的中年贵妇下了轿。
“二嫂子好啊。”林三娘赶忙上前问好,顺手狠狠掐了苏念的胳膊一把。苏念只好低头小声向那中年贵妇道了个万福,“见过舅母。”
许玉菱也上前行了一礼。
二舅母王氏点点头,不苟言笑的脸曾是苏念儿时最畏惧的“东西”之一。
“大姐和三妹这么早就来了?”王氏淡淡说道。
林大娘不善言辞,只陪着笑了笑,林三娘忙接过话头:“也是刚来一会儿。”
话音未落,第二顶轿子上也由丫鬟扶着下来一人,却是个年轻姑娘,颀长身材鹅蛋脸,柳叶弯眉樱桃嘴,身上穿了一件叠纱粉霞罗裙,头发上簪了一支白玉簪,打扮得甚是清雅宜人。但若仔细看,那玉簪是上好的羊脂白玉,玉质细腻润泽,腰间束带上缀着的十几颗粉色珍珠,虽只有米粒大小,却颗颗圆润饱满。
这女子正是林二爷与王氏的独生女林菀。
未免林三娘又掐自己,这一次苏念主动走上前去行礼,“菀姐姐好。”
林菀弯唇一笑,让人如沐春风,“许久不见阿念了,我看着,好像比之前长高了不少呢。”
苏念脸上一红,林三娘则“哎哟”一声,“都十五了,还长什么个,不过是今日穿了厚底的鞋。”
一句话臊得苏念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只比林菀小一岁,可个头只及林菀的肩头,向来以此为羞,偏偏林三娘总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她老底。
“这也没什么。”林菀安抚地牵过苏念的手,“阿念这样才叫娇俏呢。”
她说着,又看向许玉菱,微露惊讶之色,“大姐姐也来了?咦?怎么看着清减了不少?”
许玉菱和林大娘长得有几分相似,都是瘦长脸,但毕竟年轻,双颊原本还是饱满的,但今日却是凹陷了下去,脸色也不太好。
“前几日受了风寒,是瘦了一些。”许玉菱闻言,勉强一笑。
“风寒之病可大可小,大姐姐可得保重身体啊。”林菀说罢,侧头对身边穿翠色比甲的丫鬟吩咐道:“绿云,你叫人去找药材铺的李掌柜,让他给大姐姐配几副温补的药送去孙府。”
“不用了菀妹妹……”许玉菱忙摆手,可那丫鬟已转身去交代跟在轿子后的小子了。
苏念看着许玉菱更加苍白的脸,心想,这孙家收到药,怕是又要气得暴跳如雷吧,可这许多人在,她又不好直说大姐姐消瘦是因为一直怀不上孩子被婆母磋磨的……
哎,谁让林菀才从南方回来,什么事儿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