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帮你摆平了大·麻烦的恩人。
可还没等方觉夏说话,贺子炎就抢先打碎他的白日梦,“那不行,觉夏抽中了我写的,规则当然是我定。”说完他相当霸总地挥了挥手指,“把老六押进去。”
“喳。”凌一和路远异口同声,架着全团最高的小裴生拉硬拽带去了觉夏房间。江淼在后面笑个不停,回头看了一眼觉夏,“你不想进去吗?”
方觉夏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的,可游戏输在他手上,他又偏偏抽中了这个惩罚,比起和裴听颂关在一起,他倒宁愿录个翻手花的小视频。
“可以换个惩罚吗?”方觉夏问。
[觉夏是不好意思吗哈哈哈]
[天我要是觉夏我现在肯定还蒙着,太刺激了这]
[我们漂亮宝贝真是惨,被掐着脖子亲了还要受罚kkk]
江淼笑出了声,“那我可做不了主。”说完他还似有若无地看了眼工作人员,“要不你再纠结会儿,没事儿大家会等你的。”
这句话一说,方觉夏心里[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动力机制就被触发了。他无声叹口气,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弹幕此刻已经糊了满屏。
[啊啊啊啊啊啊啊礼成,送入洞房!!!]
[恭喜两位新人!!百年好合!!!]
[999999999999999]
[woc我点进来的时候没觉得会这么精彩x]
[卧槽这个团的直播太刺激了kkk有生之年可以亲眼见证出柜哈哈哈哈]
[觉夏真的冷萌冷萌的,脸上无表情但还是乖乖听话进去了]
工作人员扛着机子进去,衣柜门打开,两个人的手机都被迫上交。方觉夏脱了拖鞋自觉钻进黑漆漆的空间里,可裴听颂几乎是大喊大叫着被路远和凌一扭送进去的。
门砰地一声关上。
工作人员隔了一段距离,镜头里只能看到紧紧关着的柜门。
凌一的声音传来,“你俩别想着偷偷出来啊,外面有摄像大哥,全直播间的人都盯着你们呢。”说完他拉着路远,“走,咱们正好歇五分钟吃东西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柜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上面挂了许多短外套,两个人只能面对面屈膝坐下,四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只能以憋屈的姿势弯折。
柜门关上,这个四四方方的黑暗空间被门缝中透出来的一缕光切割成泾渭分明的两个区域,两个不相交的磁场。
裴听颂本来就输了一晚上,憋了一肚子气,好不容易不输在自己手里了,结果居然还要陪着受罚,这是什么道理。
他想发泄,更想直接出去,可摄像头就在外面。
受罚就算了,还是和整个团最貌合神离的家伙一起关在这里。不用说,这个衣柜一定是方觉夏的。这里的气味和他身上这件衣服一模一样,一股挥之不去的冷调香气。就是那种刚从冷柜里拿出的一支雪糕,拆开包装后那种扑面而来的冷冰冰的气息。
连香水都和本人一个调性。没温度,没情绪,寡淡又冷漠。
比起处在狂躁边缘的狼崽子,方觉夏对于处罚倒是淡定多了。他屈起右腿半蜷身子,下巴抵在肘弯,侧着头静静盯着关上的衣柜门。五分钟,三百秒,并不算长。
他从小就是一个爱发呆的小孩,发呆的时候最经常做的事就是数秒数。他的心里藏着一个小小的钟表,滴答滴答,每一秒钟都清晰可闻。
在方觉夏看来,所谓的难熬不过是人们自己附加在时间上的情感因素在作祟。在他心里那个转动不停的钟表里,时间永远客观直接,没有任何感情会干扰它的运转。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剥离时间与情绪,无论是难过还是喜悦,时间的速度永远恒定。没有一瞬即逝的飞驰,也没有度日如年的煎熬。他的内心因精确而平静,无论发生什么。
此刻也一样。只要和往常一样数下去,他就可以忘记这是某种惩罚。
本来他们可以安静地度过五分钟。可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打破这种平衡,也叫停了方觉夏心里的小时钟。
他稍稍抬起下巴,侧头望向黑暗中的另一个人。
“看什么?”裴听颂压低声音怕被外面的摄像录进去,语气凶狠,可帅不过一秒,肚子又叫了一声。他飞快低下头,手下意识捂住肚子。
方觉夏脸上虽然没有太多情绪,可人却转了过来,不再盯着衣柜门。他知道裴听颂一晚上几乎都没有吃什么,会饿是必然的。如果换做是以前,他一定会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那样,反正五分钟是饿不死人的,这一点他很明确。
但裴听颂的确是被自己抽中的惩罚连累了,这一局他没有输,他甚至做出了极大的努力想要赢。
黑暗中,方觉夏伸手在自己的家居服口袋里摸索。之前凌一在玩游戏之前给他递了一颗独立包装的糯米糍,后来游戏开始来不及吃,印象中他好像随手塞到口袋里了。
果然,他从口袋里找到这一点意外囤积的口粮,将它拿了出来。
“伸手。”方觉夏的声音在黑暗中出现,轻而缓,“我这只有……”
裴听颂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于是没好气打断,“干嘛?还嫌自己害我不够惨吗?”
可话刚扔出去,就感觉对方噤声了。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好像黑暗的另一头其实躲着一个小动物,只要吓唬一句,他就待在原地不敢动。
他心里腾升出一丝丝愧疚感,就一点点。
不过没过几秒,一切就和裴听颂脑补出来的画面产生了偏差。小动物不仅敢动,动静还不小。沉沉的黑暗里他看不清方觉夏做什么,只是忽然间感觉到一双手摸索上来,令他措手不及。
方觉夏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于是直接伸手过去,想把手里的小零食给他。可他什么都看不到,衣柜门缝透出的那么一点点光可能对裴听颂还有点作用,对他完全形同虚设。方觉夏半跪在衣柜底板前倾过去,伸开自己的手像个盲人那样摸索,这种无所顾忌的时刻对一向克制小心的他来说十分少见。
指尖触到棉质上衣,隔着衣服摸到骨骼,他在脑海里描摹着手指的反馈信息所构成的画面。
“你干什么?”
清晰分明的骨线,再往右就是领口了,他甚至不小心蹭到了领口边缘裸露的皮肤。大概是肩膀,方觉夏心想。他的手顺下来,目标是对方的手。可沿途的过程中他细长的指尖滑过太多地方,譬如裴听颂的胸膛,还有胸口“melt for u”的字样,又或者是他收紧的腰腹,再往下。
“喂。”
裴听颂的声音很沉,沉得径直落到方觉夏心里,就在他以阻拦的方式握住方觉夏肆意摸索的那只手的时刻。
下一刻,裴听颂就使了些力气,把本来就靠近他的方觉夏拽得更近。
时间的确是不客观的。在这一刻它就无限放缓了速度,以至于在方觉夏越过门缝投射的微弱光线时,裴听颂能清晰看见他眼角粉色胎记,黑暗中闪现,越界,然后再度消失于黑暗中。
方觉夏跪得不太稳,一扯就被扯到他面前,两个人差点撞到一起,他不知道有多近,只在某个瞬间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
藏在心里那个万无一失的小小钟表咔的一下,忽然失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