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毓秀原就跟她外婆亲近,大难临头之时,她也不肯抛下外婆独自逃命,当即掉转头,跑回了院子。
进了屋,见蒋方氏身上草草批了件衣裳,此时正捂着胸口咳嗽,一连咳了几遍,她方能清楚的讲话:“阿秀,外面出啥事儿了?”
程毓秀上前一步,快手快脚给蒋方氏套上衣服跟鞋子,嘴里道:“外婆,外面发洪水了,洪水冲垮了好几座屋子,咱们不能再呆在屋里了,得赶紧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
蒋方氏闻言,手指抖了抖。
因近来蒋方氏的身体不好,程毓秀经常过来,她伺候外婆是伺候习惯了,上手很快,就几句话的时间,她就帮蒋方氏搞定了一切,当即扶着蒋方氏就要出门。
蒋方氏神色间略犹豫。
程毓秀道:“外婆,你万不可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好好儿的,我们才能放心呢。”
蒋方氏问道:“阿秀,你舅舅、舅母呢?”
程毓秀略微一顿,神色很快恢复如常,她知道老人家心思重,定不能让外婆知道舅舅、舅母抛下了她,跑路了,否则,她外婆估计更加想不开了。
程毓秀抿唇,语气轻快道:“他们带着富贵跟两个表妹先走,让我扶着您随后跟来。”
蒋方氏闻言,眉间的郁色果然消去不少。
程毓秀道:“咱们可不能再耽搁了,我舅舅出门前,交代我务必要早点儿把你带过去。”
蒋方氏似乎高兴了,取下脖颈间挂着的一把钥匙,忙指着屋里那个已经脱漆红色的大挑箱,说:“阿秀,你拿着钥匙,把我里面的一个灰布包袱给带上。”
程毓秀没多想,当即跑过去,快速打开箱子,只见箱子里都是一些老旧的衣裳,也有几匹完好的土布,还有两双鞋子,至于外婆说的那个灰布包袱,被压在箱子的最底下。
程毓秀取出来,转头问:“是不是这个?”
蒋方氏马上点头:“是是是……就是这个,阿秀你帮我背着,我拿不动。”
程毓秀忙将包袱仔仔细细裹紧在身上,她没瞧见蒋方氏眉目间浓重的郁色,以及突然咬紧的牙关。
儿子、儿媳平日的作为,蒋方氏哪里不清楚呢,他们这是故意把自己丢下了。
蒋方氏一辈子要强,以前身体硬朗时,从未忧虑过养老的问题,反正她能干活,能挑担子,能喂鸡养猪,别说养活她自己,她儿子都得时常问她拿钱用。
但是,就去年入了冬后,受了一点儿凉,身体渐渐力不从心了,儿子儿媳对她的态度,越发的敷衍。
若非,外嫁的女儿、还有女婿、外孙女阿秀记挂着,她这条老命,估摸着去年就没了。
背着程毓秀,蒋方氏沉着一张脸,她让阿秀背着的那个包袱,是她这么些年私下存留的老底,蒋方氏已经决定,若等下真的遭遇到紧急危险,必要让外孙女先跑。
反正,她活到这个年岁,也算够本了。
而她家阿秀,正是花骨朵般的年纪,可不能因为她这么个身子已然埋进土里的糟老婆子,而丢了命。
程毓秀弄完一切,当即扶着蒋方氏离开。
他们出了院子,瞧见外面的情况时,才晓得已经糟糕到这等地步,程毓秀急得不行,但她越急,脑子便越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