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月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坐在一个音乐大厅的舞台正中央演奏钢琴,台下都是她所熟悉的面孔,爸爸妈妈朋友老师。
他们为她鼓掌,为她自豪。
可紧接着,是月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刚刚还光彩夺目的舞台,突然就陷入了黑暗之中,就连周边的声音也消失了。
“有人吗?”她摸着黑,往前一步一步地挪动着。
走了几步,看到前方有一丝亮光,于是加快了脚步小跑过去。
眼前的光,越来越亮,等到她彻底走向光明时,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一个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凑近一看,那是成年后的裴司羽。
他很瘦,瘦到只剩下皮和肉。
要不是呼吸罩喷出的雾气告诉她,人还活着,差点以为那是一具尸体。
“月月?”床上的人突然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眸。
黯淡无光。
他看得见她!
是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恨我?”裴司羽的声音很虚弱,感觉说完就要断气了。
是月使劲地摇了摇头。
“不要骗……咳咳咳……骗我……”裴司羽猛地咳嗽了起来,吓得是月连忙要去给他顺顺气。
“我不恨你,司羽。”是月握住了他的手,另一手则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轻声安慰。
“月月……”裴司羽轻轻地喊着她的小名。
“我在呢,司羽。”是月马上回了他一句。
此刻的裴司羽生命已经到了极限,学生时代经历了家庭变故一蹶不振,无人照料的他后来患上了胃癌,一直到晚期才查出来却已无力回天。
“月月……”裴司羽的声音越来越虚弱。
“司羽,不要睡觉,快醒过来!”是月抓着他的手,发疯地晃着他的身子,可对方终是没有任何反应。
裴司羽死了。
是月醒了。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双眼迷茫地看向周围,发现裴司羽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小憩,于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刚刚梦到裴司羽临死前的画面,心中难免有些落寞。
书中的裴司羽临死时的场景比她梦里还凄惨,默默地离开人世再也无人记住他这号人物。
此时的裴司羽还是少年模样,干净的脸蛋,帅气的五官,身体也很健康。
他睡得很安静,连呼吸声都没有,只能通过他胸前的微微起伏判断他还活着。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终于感觉到有道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撞上了一对忧伤的眼眸。
“你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走到她面前。
“我怎么了?”是月问他。
“发烧了。”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很快又收回去了。
听到自己也发烧了,是月反倒轻轻一笑,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裴司羽看着她没有说话。
“几点了?”是月看了眼床边还有一半的点滴瓶,问道。
“下午四点。”裴司羽看了眼墙上的时钟。
“翘课一天。”是月这才想起来从昨晚到现在还没通知家里那边。不过想想,又无所谓了,他们压根就不在乎她死活,管她夜不归宿。
“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裴司羽给她倒了杯水。
“我还要躺多久才能出院?”是月用手支撑着身体靠坐在简陋的病床上,接过了水杯。
“打完这瓶点滴。”裴司羽又帮她把喝了一半的杯子放回旁边的桌子上,看了看那瓶点滴,又按了下呼叫铃。
“NoNo呢?”是月问。
“家里。”裴司羽接了她的话。
该问的都问完了,是月选择了安静。
没过多久,护士小姐姐双手插着口袋过来了,她见点滴还没打完,就问:“怎么了?”
“我打完这瓶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是月问。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护士摸了摸她的额头,问道。
“好多了。”是月说。
护士看了看她的脸色,见精神了不少,便点点头:“那就让你同学去帮你开些药。”
“对了姐姐,我同学昨晚也发高烧了,你让他也去开点药,可以的话,也帮他看看。”是月说。
“你们是发烧互相传染吗?”护士看着他们,忍俊不禁地调侃了句,对裴司羽说,“跟我走吧,小朋友。”
裴司羽一听她叫自己“小朋友”,眉头直接一皱。
“快去吧。”是月催他。
没法,裴司羽只好跟上出去了。
等病房安静下来后,是月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
她的脑海里,都是裴司羽病危的画面。
胃癌晚期……
她的心中有了一个计划。
等裴司羽提着一堆药回来时,点滴也刚好打完,护士帮她拔了针,嘱咐了几句注意的事项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经历了一次这样的生死之交,裴司羽对她的态度好了许多。
“回家。”是月打了辆车,拉着裴司羽一起坐上去。
当的士停在他们两家中间的道路后,是月并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站在裴司羽家的大门口等他开门。
“开门啊。”是月冲他抬了抬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