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大约是用肩膀和耳朵夹着话筒的缘故,衣物摩擦带来的电流声呲呲作响,“又做噩梦了?”
“没有,刚醒。嘉世的座机换了?我要把以前存的删了改成这个吗?”阮瑭笑着打趣,“谁说不会在房间里装电话的?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找你就方便多了。”
闻听此言,电话那头窦然沉默了。
“阮瑭。”他极少喊她的全名,这让她产生了某种不祥的预感。
“我退役了。”
简简单单四个字,他说得很干脆。没有前因,没有征兆,一瞬间的天旋地转,短促的蜂鸣在耳边炸开,刺得她浑身都疼。
“你受伤了?”她撑着桌子,终于找回了声音。
“没有。”
“是哪里不舒服吗?要不要紧?去医院看过了吗?”
“没有,我很好。”
“那是嘉世逼你的?为什么?”
“阮——”
“嘉世疯了?你是队长,四大战术师之首!你退役后谁能扛起一叶之秋?谁还能带着嘉世冲击冠军?逼你走对他们到底有什么好处?!”她迫切地想要找到一个理由来解释这件荒唐到极点的事。或者这是梦吗?她还在梦里?
对,这都不是真的,只要她醒来一切都不会发生……
“阮瑭,你听我说。”他加重了语气,将她从魔怔中拉出。却又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后重新放缓了声线。
“我现在挺好的,刚出门就找到了一份工作,包吃包住还能玩游戏。”
“不过是从头再来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休息一年,然后回来。”
最后他说:“在这一年里,尽力追上我吧。”
阮瑭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挂断电话的,也不知道自己后来说了什么。她只记得她问出那句“是谁”后,他略显无奈的回答。
——孙翔。
不是落花狼藉,不是百花,不是第一狂剑。所有的结论都像是她的臆想,也许从最初的相遇开始就全是她的一厢情愿。
回想起他们曾经讨论过的种种,阮瑭觉得既可笑又恶心。
她的心中满是被瞒骗的愤怒与伤心,这种情绪本身甚至一度超出了叶秋退役带给她的冲击。
她想问问孙翔为什么。
为什么不说他要转型?为什么不提他去的那个豪门叫嘉世?为什么哪怕连一丝风声都不露地就隐下了他即将接手的那张神级账号卡叫一叶之秋?
尽管她明白,像这样的转会必定是签了协议的。他不是故意非要耍她,也没有想要看她笑话的意思——她明白,孙翔不是那样的人。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迁怒。
在某个刹那,她心中的恶意被无限催生膨胀,她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可当她打开聊天工具,看到了被置顶的那个名字时,她又慢慢地冷静了下来。
直到最后,叶哥都不忘给她目标。他希望她的精力不要浪费在无用的争吵与愤怒上。在她前方,还有太多太多未达成的荣耀在等着她。
她懂。
正因为懂,所以才更加痛恨无能为力的自己。
她能做什么呢?
哭着闹着让孙翔把一叶之秋的位子让出来?威胁嘉世收回让叶秋退役的决定?不顾后果地向媒体爆料连证据都没找到的嘉世内部排挤?
她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做不了。
一直以来,是她太过弱小,始终将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等待着有谁能将她从痛苦中解救出来。
但不应该这样。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