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杰希不敢确定。

从舍弃魔术师到现在，他没有后悔。只是看到有人在沿着他曾经的步伐，试图寻找另一种可能时，不免心生感慨。

“卑鄙无耻！”随着屏幕上的神枪手落败，柳非摔了鼠标站起来，“不想打就直说，耍我好玩吗？！”

整场比赛，剑客一直以四散的柱子为掩体卡她视角。等她过去又不要脸地缠上来刷伤害，每次她想攻击又被迅速地拉开距离躲在柱子后面。循环往复，直到结束。

柳非打得太憋屈了，明明这张图远程的优势地位绝对，没想到对面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这让她莫名想起上个赛季最后，微草差一点就可以蝉联总冠军，却被蓝雨给阴了的场景。

物以类聚、如出一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真的是职业选手吗？”阮瑭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如果用了一点计策就是卑鄙，那还打什么联赛，每个战队轮流发冠军得了。”

不等她反驳，阮瑭拿起酸奶接着说道，“难道微草不训练近身战斗的吗？卡视角这种低等级的战术，你从没想过应对之策？输了以后不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反而怪对手发挥得太出色，你到底是怎么进微草的？”

三连问把柳非逼得双颊通红，她气得想开口，脱口而出的却是泣音。

这叫什么事。

方士谦叹了口气，心中也有了轻微的烦躁。

柳非这人他是知道的，从训练营开始就喜欢被人捧着。技术很一般，却因为性别的缘故大家都愿意让一让她。可这让着让着，居然让出了公主脾气。说是上赛季出道，但上场的次数一只手就数的清，那还是经理为了公关和战队面子开的口，结果都输了。

妹子在电竞圈里是稀罕，但赢不了再稀罕也就是个鸡肋。

看着真该被道歉的那个无人问津，一个人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反而是仗势欺人的被周烨柏和梁方手忙脚乱地去安慰着，方士谦恨不得把这些小兔崽子重新扔回训练营去。

他冷眼瞧着柳非往这里瞥了一眼，在发现王杰希没有什么反应后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

这人真是傻的吧？

如果王队现在批评她让她道歉，那说明还是把她当做后备力量培养的；可现在的不置一词不就表明连教都不愿意了吗？连李亦辉跟她使的眼色都看不出来，还在得意个什么劲。

方士谦突然觉得很失望，好歹同伴一场，这个对比也太惨烈了。

确实如他所言，王杰希的注意力不在柳非身上。倘若今天在这里胡闹的不是柳非而是战队里的其余任何人，他都会压着他们的头给阮瑭道歉。

但柳非的话……

一来她是妹子，多少要给她留点情面，不好像训男选手那样直接；二来她的性别也决定了只要她不犯大错，微草永远有她的一席之地。

对这样的人，王杰希无话可说。

他的目光转向刘小别，一直得意于手速的孩子仍然没从那场对决中走出来。但相较于之前，他的神色已经平静了许多。王杰希正欣慰地准备开口，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问候：

“我说王大眼，这么多人欺负我家小孩不嫌丢人哪？”

比耳机里听得更加清晰的声音。

懒洋洋的，带有一丝沙哑。

阮瑭怔在了原地。

她没有回头，只僵硬地听着他们寒暄。手里的酸奶盒被她一动不动地捏着，此时心里全是后悔。

早知道和副队他们直接回酒店就好了，什么事都不会发生。本来他们约好了明天一起吃午饭的，她还准备穿那条新买的裙子，想再好好打理一下头发，整个人清爽漂亮地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以后每当叶哥想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就会想到她糟糕地坐在这里，灰头土脸地弄哭了别家战队的成员，还死皮赖脸地不肯道歉。

但阮瑭觉得她没错。

胜利不是错误，为自己战斗更不是。

那他呢？他会觉得——

“还傻坐着呢？”他说。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要回去了。”

深呼吸一口气后她起身，视线从对面的柳非、刘小别等人身上一掠而过——

“嗯。”

他手里提着塑料袋，大概是刚从哪个便利店回来，透过袋子可以看见几桶泡面和烟盒。夜深露重的，他竟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套，袖口还往上卷了卷。

漫不经心，又很专注。

是她想象了很多遍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