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了这个,便说道:“真个如此?我正愁没办法教训教训他。”
花惜便劝绮霞,说道:“别总是教二爷做这些,又不是什么好事,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何必跟些不相干的小人生气呢。”
宝玉却不敢当面反驳她的话,便说道:“我也知道不该斤斤计较,只不过今儿是我第一次带鲸卿去学堂,平白就被这不长眼的东西闹了个没脸,我的面上怎么过得去?好了……你也别生气,我不过只是说说,难道真的要做出什么来?我只听你的话便是了。”说着,就来善眉善眼的劝花惜。
花惜见他如此,便说道:“真个记得就好了,倘若二爷仍记着这件事,日后在学堂里只做出那种端庄稳重的气质来,学业上也进步,自然会叫那些小人无话说,也捉不到什么纰漏,这才算是大大地争一口气呢,自己压过他们,却不是又比惊动别人接手要强?”
宝玉听了这个,却微微地点头,说道:“是这个理……”
花惜见他略有沉思之色,才笑着又说道:“另有一件事,二爷也不知,今日宝姑娘跟林姑娘都来过了呢。”
宝玉听了这个,才又唤回心神,眼睛一亮,问道:“林妹妹跟宝姐姐来过,做什么?”
花惜说道:“还能为什么?只因为听说二爷今日上学去了,所以都来看看,问我,二爷怎地忽然这般出息了呢。”说着便笑。
绮霞见宝玉不再理会前事,此刻便无趣,退了出去,秋纹麝月也离了,晴雯也出了门,站在门口就说道:“偏她最贤惠,好似吃了亏还要感谢人家似的。我就瞧不上她这左忍右忍的性儿。”甩手进自己房去了。
里头宝玉慢慢坐在床边,说道:“当真如此?我只恐林妹妹说我做样儿,今日去上学之前,也去了她那里一趟,跟她说了,没想到她竟有心,又来看看。”
花惜说道:“这是自然,林姑娘对二爷十分上心,还大赞了二爷一顿,只不过……”
宝玉见她沉吟,急忙问道:“怎么?”
花惜说道:“林姑娘并没有说,只不过是我看她神情,自己猜的,二爷恐怕是不喜听的。”宝玉急忙起身,说道:“好姐姐,你快跟我说。”
花惜这才说道:“我瞧林姑娘的意思,竟是笑二爷恐怕只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虽然一时兴头着要去读书,过一两天兴头过了,也就罢了。”
宝玉听了这个,痴痴想了想,便赌气,发狠说道:“平常那些人也都在义学里读书,难道别人做的,我做不到,今日定要叫林妹妹对我刮目相看。”
花惜点头,说道:“林姑娘也赞二爷聪明,倘若二爷真用了心,林姑娘定然会越发欢喜。”宝玉听了,才得意。花惜又说:“对了,另有件事,前日子那些枫露茶,今儿我命人包了一包,送给了林姑娘。”宝玉说道:“当日我吃醉了,一时忘记这件事。”
当下并无他事,花惜就又将屋子里坠儿的事情说给了宝玉,宝玉听了那个法子,很是新奇,只问从哪里听来的,花惜就弄鬼,说道:“二爷真是大忙人,竟忘了么?昔日里二爷说了个典故给我,我就记住了的。”
宝玉出神,说道:“我说的?竟全不记得。”花惜点头,说道:“二爷说是从外头听来的,想必说过就忘了,所以毫无印象。”宝玉虽然疑惑,到底他自己做过多少糊涂事情也不记得,何况这非歹事,却是长脸之事,所以也就罢了。
不料过了几日,正是宁国府贾敬生辰,那边便相请了王夫人,王熙凤并宝玉过去饮酒。宝玉吃了几杯酒,望着王熙凤,便想起绮霞的话来,一时飘飘然的,趁着人不注意,便说道:“凤姐姐,你可知道有个什么璜大奶奶?”
王熙凤正在喝酒,闻言一怔,看向宝玉,说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来?却是从哪里听来的。”王熙凤何等精明,知道宝玉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之人,说起这个,必然有缘故。
宝玉趁着三分酒意,便把金荣在私塾里胡作非为的事情说了一番,正说着,旁边贾珍之妻尤氏留了神,不免也听了几句,见宝玉说完了,她也说道:“怪道前日那金氏无端端来我这里,虽然说些平常话,脸上却带着不忿,又问我媳妇的事……被我三言两语说过去了,如今想想,她怕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
宝玉听了,顿时大恼,说道:“岂有此理,我不说,他反而不依不饶了,凤姐姐你说,哪里有这个道理?”王熙凤听了,心头有数,见宝玉有些恼怒,便急忙安抚,说道:“先别恼,这件事我不知便罢,既然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就交给我,必然叫你出一口气就是了。”宝玉这才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