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和结婚令我有种逼良为娼的感觉。——伍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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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春秋睁大了眼,巴巴地等下文,却不料这时手机作响,截掉了点睛之笔,正是她现任男友发来的短信。
“我很忙,婚纱照的事,再议。”
最近几个月,伍春秋正和这个她口中“绝对没本事的男人”交往了数月,从相亲到约见双方家长,再到看新房和谈装修,一路马不停蹄过关斩将,眼瞅着就要照婚纱照了,进展之迅速令人瞠目结舌。
伍春秋放下手机,有气无力道:“正好,我也问问你,你们男人在说‘再议’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心态?为什么我每次跟他讨论点事,他都回我再议?是懒得理我,还是敷衍我,还是根本没拿我当他的女朋友?”
“再议?回这两个字还不如不回呢,这不像是对女朋友,像是对下属。”
伍春秋沉默了几秒钟,仿佛认同了夏行止的分析,然后左右看看,又愁眉不展的倾过身子,小声询问。
“其实,我俩还没接过吻呢,一般男女朋友走到谈婚论嫁的时候,是不是也该那个了?”
伍春秋是夏行止观念里罕见的“纯情少女”,这种大姑娘要是落在情场浪子的手里,多半不是被忽悠,就是被伤害。
伍春秋的未婚夫是家里人托朋友撮合介绍的,公务员,为人老实,没交过女朋友,眼瞅着单位即将分房,想尽快把婚事办了。
除了男方家里是农村出身以外,伍春秋的家人很满意其它硬件条件,一来二去就订好了日子。
伍春秋还没琢磨出来恋爱的滋味儿,就被赶鸭子上架了,心下妥协,既然不能和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共结连理,那不论嫁给谁都是一样的,就当搭伴儿过日子。
但没想到,即将结婚的两人竟要时常“再议”。
“你确定你们相爱么?”夏行止问。
伍春秋被这个问题戳中了软肋。
相爱到底是个什么滋味,她说不清,只是肯定他们之间全然没有小说中所形容的过电般的快感,更体会不到像夏行止和周沫彼此互相暗暗咬牙、捶胸顿足般的感情,最多也只是对“再议”过敏罢了。
见伍春秋脸色凝滞,夏行止改口道:“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可能等你们结婚了就好了。”
不想,伍春秋又将话题转了回来。
“我上次去厦门采风的时候突然变得非常感性。你也知道厦门是个非常小资的城市,我在那边逛着逛着脑子里就有了灵感,很想写一本都市小资题材的小说。后来经过一家文具店,我买了几个样式独特讨喜的笔记本,又花了三天的时间将我的心情感悟用不同颜色的笔写满半本,又贴上在外旅行拍的照片,还点缀了一些贴纸,本想将它最完美的一面呈献给我男朋友,也不求他被我感动得落泪,哪怕就是说一句‘谢谢’也好啊,可是你猜怎么着?”
“结果,他一个屁都没放一个,这件事也没再提过,甚至连我去他家也没找到那个笔记本的下落,后来我在他家睡午觉也是太太平平的,完全不是小说里描述的那般女主角午睡,男主角去骚扰的狗血剧情。等我一觉醒来后走出去一看,他老先生正听着前苏联的我说不出什么名字的音乐,还是用唱片机放的老唱盘,手里还拿着一本《□□语录》读得津津有味……我这才知道为什么他从来不对我提起笔记本的事,原来他只爱国不爱美人。”
现实总能反差出小说式爱情的虚妄。
别看伍春秋撰写爱情小说行云流水,游刃有余,然而又有谁知道这样的她竟然连一场恋爱都没谈过?非但如此,她还抱着完全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女性该有的幻想,认为爱情便该风花雪月,认为男人应当强势的主导爱情的节奏,会被女人的感性和罗曼蒂克所感动,任何一对情侣都会因为爱情而喜悦,会像她那些小说中的人物一样轰轰烈烈。
夏行止道:“可能会有一个男人因为你的这些举动感动,但是现在这个,完全没有恋爱细胞,我觉得你再把这些女人细腻的小动作投资在他身上,也是白搭。”
夏行止一语中的,伍春秋瞬间颓了气,呆呆的看着夏行止身后的一角出了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木着脸的蹦出一句:“我是不是太着急把自己嫁掉了,是不是应该再多挑几个?”
“你别冲动。”
“我没冲动,其实我早就这么怀疑了,只是一直被我们两家的人,还有被他催促着,也不知道怎么就走到这一步了,总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要是等我结婚以后再遇到那个肯为我感动的男人,那……我该怎么办?”
伍春秋喃喃自语了一番,好似被自己的问题醍醐灌顶似地,很快和夏行止交代了几句,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咖啡馆。
伍春秋前脚走,后脚夏行止就接了一通电话,广州那边正好有个客户急需见他面谈某珠宝设计的案子,夏行止应下此事,再用手机通知周沫。
哪知,手机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