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这样,刘彻反而偶尔想要跟刘谈多说点话,哪怕不说看着那双黑白分明能够反映所有心事的眼睛也觉得很有意思。
这就苦了刘谈,刘谈其实并不是不畏惧刘彻,而是没有那份根植于人心底的对于君的畏惧。
毕竟生在国旗下,还接受了多少年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教育,他的畏惧只是对于生存在宫里一不下心被卷入储位斗争会死的很难看。
所以他不太需要刘彻的宠爱,但是现在刘彻反而好像对他很感兴趣一样。
当他在听到刘彻问他:“小昆弥和匈奴的情况你怎么看?”的时候,刘谈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蠢,否则刘彻不会一脸被逗笑的表情又说了句:“随意说你我父子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说的吗?”
刘谈反射性说道:“自然是没有的,只是……儿臣不善此道……”
刘彻伸手捏着他的脸问道:“你是就会这一句吗?”
刘谈吃痛,瞬间委屈,特别想说一句对啊,我就是混吃等死那波的。
可惜怂,不敢。
倒是一旁的刘弗陵此时大概是忍不住了插话说道:“儿臣知道,他们都是我们大汉的心腹大患,一定要除之!”
刘谈刚从刘彻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脸,听后忍不住嘲讽的扯了扯嘴角,这位还真是刘彻喜欢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他才不信刘弗陵这鬼灵精的孩子真的会这么目光短浅。
刘彻没有像以往那样高兴,反而看着刘谈问道:“看来你是有想法的,说说吧。”
刘谈刚想张嘴,刘彻就说道:“跟弗陵一样的想法诸如此类的话便不要说了,你若真这么想也不会善待小昆弥。”
刘谈:……
所以是在这里等着他吗?
他只好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其实乌孙的态度很好解释,小国寡民,他们不敢得罪大汉,也不敢得罪匈奴,不敢得罪大汉是因为大汉强大,而不敢得罪匈奴则是因为匈奴距离过近,而且乌孙……大乌孙现任昆弥跟匈奴之间的关系太过暧昧,他跟匈奴有仇却又被匈奴抚养长大,这其中的恩怨也说不清,想要让乌孙彻底投靠大汉恐怕很难,最好也不过是过些时日匈奴劫掠边关的时候,乌孙能够两不相帮。”
刘弗陵在一旁忍不住说道:“你怎么知道过些时日匈奴会劫掠边关?是不是小昆弥跟你说的?他为什么不跟父皇说?果然是有二心吗?”
刘谈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想让我回答哪个问题呢?”
刘弗陵偷偷看了一眼刘彻,发现刘彻似乎并不在乎他跟刘谈之间的拌嘴,反而带着淡淡的纵容看着刘谈,一时之间让刘弗陵更有些不开心,以往这样的目光都是属于他的!
可刘弗陵不敢对刘彻不满,也就只能将不满撒在刘谈身上。
他便又追问了一句:“当然是刚刚你说的过些时日匈奴会来劫掠。”
刘谈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你之前都没学过吗?匈奴大部分都是游牧民族,如今已经九月份了,那边比我们这里冷的早,一到冬天他们就物资紧缺会南下劫掠不是常有的事吗?”
刘弗陵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但还强撑着说了句:“怎么算常有呢?他们已经多年不敢这么做了!”
刘谈沉默了一下才说了一句:“那是因为以前烈侯还在。”
他这话一出,刘弗陵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刘彻,果然看到刘彻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心中不由得得意,这次可是刘谈自己触霉头,他可没引导对方提及卫青。
刘谈也察觉到了刘彻的不开心,他也不在乎。
从现在来看,刘彻在卫青逝世后的冷漠更像是在逃避一样,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去看,别人提起来他自然就不高兴。
但这就是事实啊,而且大汉必须做好准备。
没有了大司马大将军卫青的大汉,在匈奴眼里或许就是可以挑衅一下的存在了。
刘彻显然也明白了这个道理,看了刘谈一眼说道:“这就是你说的不善此道?”
刘谈腼腆的笑了笑说道:“我这点浅见怎么敢在父皇面前班门弄斧?”
刘彻这才笑了笑,然后刘谈就带着一堆的赏赐回去了,搞得刘谈都纳闷他到底是来干啥的?难道不是被刘彻叫过来给刘弗陵赔不是的吗?
钩弋夫人和刘弗陵也觉得没达到目的,尤其是钩弋夫人,这还是在她的寝宫呢,看着皇帝跟别的皇子言笑晏晏,她的儿子反而被冷落到了一边,一时之间颇有些暗恨,觉得皇后就无比狡猾,她的儿子果然也不是什么善茬。
但刘彻还在这里,她只好将这口气忍下去刚想跟刘彻说些什么,就看到皇帝起身对刘弗陵随口说道:“离乌孙人远一些。”
这句话在刘弗陵听来几乎算得上是警告了,刘彻还从未这样说过他,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一旁的钩弋夫人刚想说什么就看到刘彻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也不要太过宠溺弗陵。”
说完皇帝就拂袖走了,钩弋夫人站在原地银牙紧咬,恨恨说了句:“皇后……当真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