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的气温加上不大不小的雨,给这个夜晚增添了不少寒冷。这个点已经很晚了,教学楼早已人去楼空,连一盏灯都没留下。俞禹站在一楼的走廊上,借着路灯看着淅沥沥的雨幕,不知道该怎么回宿舍才好。
如果宿舍离得近,他脱下外套挡在头上冒雨跑回去都没关系,最多回去之后洗了晾干。但是他并不是这所私立大学的正式学生,来学校这边也是为了跟公司给他安排的老师学跳舞而已,没有资格住在学校宿舍。他住的地方离学校挺远的,要搭很久的公交车才能回到。
现在这情况,就算他能顺利跑出校园去车站等车,估计也赶不上末班车了。他今天练舞的时候有几个动作没做到位,就比平时练久了些,老师下班的时候想喊他一起回去的,但是他不能浪费练习的时间和机会,就坚持留下来练会再走。教他的老师非常欣赏他这种学习态度,虽然他是半路出家,也没什么舞蹈天赋的人,但是见他会为了一个舞蹈动作锲而不舍地练习,老师就十分大方地将教室留给了他,让他在保安来关门之前离开就好。
如果他早知道今晚会下雨的话,他应该早点走的,那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躲在走廊里不知道该何去何从了。
因为下雨,校园里比平时冷清了许多,半天都不见一个学生经过。俞禹跳了一天的舞,中午的时候就只吃了个不抵饱还加了他最讨厌的沙拉酱的汉堡,这会儿肚子饿得难受,又冷。他只能抱住自己的胳膊,时不时跺跺脚取暖,期待能有人从这里经过,或者雨能够停下来。再不济,等一会关门的保安来了,他用他蹩脚的英语和对方交流一下,请对方用伞送他一程。
天色越来越暗了,俞禹又冷又饿,肚子咕噜噜叫,胃还隐隐作痛,只好蹲下来抱住自己。
校园外就是纽约最繁华的艺术中心,即使天冷下雨,依旧灯火通明,俞禹却完全感受不到这里的热闹。作为一个独自异国他乡求学的人,他对这里没有一点归属感,甚至感觉到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
语言上的障碍,食物和文化上的差异,学习上的压力,压在他只有不到十六岁的身体上,就已经让他累得要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不是为了能够出道,实现自己的音乐梦想,赚钱让孤儿院里跟他一样的小孩能过上好一点的生活,他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种孤独又凄凉的夜晚,最容易勾起人心底里的压抑的想法,俞禹也不例外。他想念国内的亲朋好友,想念国内的食物,想孤儿院的姆姆温暖的怀抱,还有孤儿院里弟弟妹妹们天真的笑容。
自己一个人在美国的生活实在太难熬了,俞禹不敢想自己要怎么度过未来这段时光。
雨还在下,连楼前那站路灯也被雨幕遮住大半,灯光微弱地照着,俞禹整个人几乎被阴暗笼罩,在走廊上缩成一团,脑袋埋在膝盖上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不知过了多久,俞禹听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地朝着他这里走来,他连忙抬起手擦掉眼角的泪痕,左右张望,这可能是他今晚离开这里最后的机会了,他得趁那个人没有走远之前找到那个人,求他捎自己一程。
终于他在夜色中看到了一个撑着一把黑色雨伞的人往这边走来。因为伞遮住了视线,他看不清楚来人是学生还是老师,只能看出那个人长得很高,即使走在雨幕中,也挺拔得像棵白杨树一样,身上还穿着整洁的西装,看样子应该会是个很有风度的绅士,他应该会帮助自己的吧?
这样想着,俞禹就孤注一掷地冒雨冲了过去,他一手抬在头上挡住飘在脸上的雨,一手拦住那个行走在雨幕中的男人,用蹩脚的英语说道:“Sir,please help me,I want to leave here,I need you take me away(先生请帮帮我,我想离开这里,我需要你带我离开).”
说着,他怕对方听不懂他蹩脚的英语,还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希望对方能够理解他的意思,帮他离开。
对方似乎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不由得后退两步,这才从自己的沉思里回过神来,将视线落在他身上。
俞禹期待地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生,觉得他应该是这里的学生,年纪应该跟自己差不多,这样的男生应该挺有义气的,于是他又诚恳地说道:“Please!”
对方看了他一会儿,才轻轻动了动薄唇,疑惑地问道:“Are you ese”
俞禹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在黑暗中显得黑黝黝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对方道:“Yes!Yes!”
然后对方舒了口气,再开口就用了俞禹最熟悉不过的母语,他对俞禹说:“我也是半个中国人,你可以用母语和我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