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
茅草屋内,谢逸之正淋漓尽致的挥洒丹青,画一幅《烟雨清明图》,或许是进入了忘我境界,用于画水雾的花青色颜料见底了都没发现,点了几下,颜色淡了才察觉颜料没了,只好皱着眉头放下毛笔,将画纸揉成一团,弃之。
很难想象一画值千金的大画家谢逸之竟然住在人烟稀少的山村里,生性孤傲清高的谢逸之不屑与世俗同流合污,从不参加文人雅士附庸风雅聚会,真实的长相鲜为人知,坊间误以为画工出神入化应是位其实谢逸之外貌温文尔雅,俊逸出尘,是才貌双绝的美少年。
平日里的画都是由好友方有为代为售卖。方有为却沉迷流连各大青楼,暗地里把卖画的钱挥霍去了花天酒地,谎称颜料价格高昂。谢逸之拿到手上的钱少得可怜,富贵于他如浮云,另一方面也感激好友的辛劳奔波,完全不放在心上。
谢逸之画画很快,但是不画出自己满意的话绝对不肯拿出去见人,方有为多次想哄骗他画多点都没有得逞,后面就两三个月才来山里一次,除了钱给的少之外,美酒和好茶和画画用的矿石、宣纸倒是不吝啬。
至于女人方面,谢逸之已是弱冠之年至今仍是处子之身。有次方有为跋山涉水携带了两名伎女来茅草屋,想与他寻欢作乐,哪知被谢逸之嫌弃是庸脂俗粉用扫帚撵了出去,从此方有为便认定他不近女色,常担忧他看破红尘去出家。
家徒四壁的谢逸之,除了画以外,屋里最值钱的就是早年一位修行的白衣少年路过这里,和他聊得情投意合,少年知道和他谈钱未免太俗,便用一琴一剑换了他两幅画,少年还嘱托他如果日后如若遇到困难,去北郊半山腰的枕梦园找他。
山里传来鸡鸣,谢逸之抬头看,窗外细雨原来早已停了,想起方有为可能再过几日才回来,便穿戴整齐,背上竹篓和小锄头和油纸伞,出门采红蓝花、茜草和紫梗回来熬水,兑胶就能当颜料,运气好的话还能捡到矿石,矿石制成的颜料永不褪色且色泽鲜艳。
路上偶遇几个入深山扫墓归来的村民,大叔一身的泥巴,看样子是雨后山路湿滑摔了跤。平日里谢逸之深入简出,村民们忙于劳作,只有在正月的时候才上门来拜托谢逸之画桃符,偶尔送些鸡蛋或者鱼干给谢逸之,也是悄悄放在篱笆门口后离开。
谢逸之远远看到村民走过来便作揖行礼,寒暄几句。
“书生,又上山采草啊,哎呀你要小心点啊,山上很滑。”大叔扯着嗓门说道。
“好的,小生谨记,大叔有心了。”
“大娘的伞借你吧,这雨是说下就下的。”
“多谢大娘,不必了,我去去就回,带太多东西走得慢。”
“嗨呀,你真是个文弱书生,有空来大娘家里吃饭啊”大娘边挑着扁担边摆手说道。
“好的,小生谢过大娘。”谢逸之又作揖谢礼向村民告别。
溪边照影行,天在清溪底。天上有行云,人在行云里。
谢逸之心满意足的采了许多花草,打算过对岸溪边洗干净泥沙再带回去,雨后的溪水湍急,流水碰到大石处如飞珠溅玉,清澈的水面倒映着流动的云朵,谢逸之顿觉自己身处云端,天地一切随心而动,水面竟然浮现一个倩影,粉霞红绶藕丝裙,发作巾帼髻,未施粉黛带,已面若桃花。
所谓伊人,盈盈一水间,惊鸿一瞥,便误了终生。
少女嘴里咬着一朵桃花,手挎竹篮,篮子里放满了樱桃和几枝桃花。抬起头看到了谢逸之正在看自己,嫣然一笑,秋波流媚,谢逸之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想走上前打招呼,完全忘了自己身处溪水中央的石头上,脚底踩了一空,一头栽进溪水里,摔得头破血流,在溪水里痛的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