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可否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吴文宣的声音,平淡而阴冷,仿佛要将我逼至一个无法逃脱的角落,像猫玩老鼠一样,将我玩弄。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视线移开,询问的眼神投向柳凌轩,柳凌轩微微摇头。我静静一笑:“赵六,那么你可否告诉我,对你用刑的是何人?”
赵六抬起头,看向夜宸光,那人笑得温暖,仿佛要给人光亮,似乎刚刚的夜宸光就是错觉,他不是死神,他是可以带他逃脱的天使。赵六的眼神趋渐迷离,灵魂好像开始了深度的沉睡,他静静点头,伸手一指,竟是吴文宣的身后。
吴文宣的睫毛微一颤动,他冷笑道:“赵六,可要看清楚了,本将身后可是什么人都没有。”一瓢冷水从头淋到脚,将赵六的意识唤回。赵六看了夜宸光一眼,赶紧低头,不再说话。
看来,只能出绝招了,我转身,重新坐回椅子上,再次饮了一口茶,众人皆不知六皇子在搞什么鬼,我附在柳凌轩的耳边吩咐几声,柳凌轩低声道了一声是,便快速地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
过了没一炷香的时间,柳凌轩便带了一个人来,那个人,便是上次在我的落竹园代表天莱小镇的人质问吴文宣的那个中年人。赵六见到那人,嘴唇蠕动,想要吐出一句话,却忍住了,再次低头,散乱的头发遮住了他的表情。
“张老伯,请将您昨晚见到的事情告诉在场的人吧。”我打开乌骨扇,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等待着即将到来的胜利。
“昨晚,柳总管将我带到关押赵六的牢房的旁边,天莱小镇中的百姓都知道我有一个不同于常人的地方,我的听力很灵敏。那晚,我正纳闷柳总管为何带我到那儿去,就突然听见隔壁赵六的牢房传来声音。”
张老伯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要不要将这些话说出口,我见了,轻声道:“老伯,逝去的冤魂,可在天上看着你,我们不能让应该被人知道的真相,沉入深渊。这样,他们死的不值!”张老伯眼中闪过一丝狠决,他跪下,向着北方的方向磕了三个头,那里,正是云楚所在的方位。
“我听到有人对赵六说,只要他不承认这些事情都是他做的,那么……吴将军就有办法将他救出来,而且,会给他十万两银子。如果他在今日承认的话,那么,赵六将成为整个云楚的罪人,他将会把赵六当场杀死。”
众人再次哗然,原来,事情,真的是这样……
各种各样的目光停留在吴文宣的身上,饶是吴文宣的修养再好,也受不住,他生气地拂袖而去。只是临走前,阴冷的目光,如鹰一般地死死缩在夜宸光的身上。
我并不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只是我不在乎。
我上前,将跪在地上的张老伯拉起来,对他笑着说:“张老伯,死去的人们,会欣慰的含笑九泉的,你们帮他们找出了事实的真相,他们不是不明不白地死去。”
张老伯突然老泪纵横,把我吓住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张老伯哽咽着说:“殿下,老头子的一席话,虽然将事实揭出,但是我却对不起我的国家,我已无颜面对云楚的人民。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罢,他便挣脱了我,往一边我放着茶杯的桌角撞去,顿时,鲜血直流,遍布了他的脸。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痕迹,此时被鲜艳的红色沾染,鲜血流经他的惨白嘴唇,似乎洗去了他的罪恶感,他静静地微笑,眼睛慢慢地闭起。
我快步冲上去,将张老伯倒下的身子接住,心中一片悲凉。
如果,我没有叫他来作证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死了吧!
我的右眼留下了一滴泪,但我迅速将它擦去,忍住后面要到来的泪水,吩咐柳凌轩:“将张老伯厚葬。”
然后,我目送着他人将张老伯的尸首抬走,满目苍凉。我的手上,还残留着张老伯的血迹。远眺,看见了一抹熟悉的水绿,是她,是知夏……
我快步向她消失的地方追去,她有来看我,这是一件多么令我开心的事情,我希望可以和她聊聊,似乎只有她,才可以安慰我,让我重新拜托悲伤。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我疲惫不堪了。
我追寻着那抹水绿,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穿过一道又一道的小巷,她进去了一处客栈,我抬头,静静地立于阳光下,手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行人纷纷惊疑地看着我,议论纷纷,然后眼光变成崇拜,看来是知道广场上发生的事情了。
我没有看见,我只是紧紧地盯着那个客栈。她没有发现我,没有注意到我。我苦涩地牵动嘴角,双手紧紧握成拳,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全身的悲伤尽量从毛孔排出,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再也不悲伤了。
我曾经很天真的以为,恶女一定和我有着某种感应,在人海茫茫中,我们都可以一眼就找到彼此,原来呵……这只是我的妄想,果然是电视剧看多了哈!
我转身离去,起码,我知道她住在这里,也不算没有收获呢。
而我不知道的是,在那间客栈的二楼,有一个房间的窗户轻轻开了一条缝,露出的是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那双眼睛的视线,一直在夜宸光的身上,没有离去。
“小姐,出来用午膳吧。”张伯苍老的声线在知夏的房门外响起,知夏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视线收回,关好窗户。
知夏忍不住为夜宸光担心,那个恶棍,应该没事吧!那时候明明看见了他眼中的悲伤,但是她偏偏不敢上去安慰,她是在怕吧,怕受伤,所以,可以很狠心地看着那个少年跟着她一路也不理。
果然,我的心已经被伤成了没有感情的石头。知夏忍不住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