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璋道:“我特意吃了饭过来的,太后这会儿要午睡,我趁机过来看看皇上。看皇上春风满面的,我也放心了。”
赵踞啐道:“几天不见,更加油嘴滑舌了。”
颜如璋笑道:“我是好意,皇上不领情也就罢了,怎么反而说我呢。”
赵踞斜睨着他道:“你别嘚瑟,前两天朕无意中听太后跟曹嬷嬷说你年纪不小了,张罗着要给你选一门好亲事呢。你可有看中的人家?朕可以做主给你赐婚啊。”
颜如璋忙打躬作揖道:“皇上恕罪,我再也不玩笑了。只是我年纪还小,千万别帮着太后给我张罗什么,我就谢天谢地,谢主隆恩了。”
赵踞嗤地笑了声:“有趣。提起议亲你就这幅德性,难道怕讨到什么母老虎不成。”
说话间,颜如璋左顾右盼:“怎么不见雪茶公公?”
赵踞懒懒地说:“多半趁机偷懒去了。”
其实是因为之前罗红药前来侍奉,雪茶一来是不想打扰皇帝,二来也有一点事儿,便趁机溜走了。
两人闲话了半天,已经过了午休的时间,看时辰内阁的辅臣们也是时候该进内议事了,颜如璋便告辞而出。
小国舅本是要出宫的,走到半路,突然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没进宫,也没见过鹿仙草,听闻她给赵踞下旨囚禁在冷宫中一步也不能外出,却不知她现下如何。
正要过去瞧一瞧,却见雪茶鸡飞狗跳地迎面跑了来。
颜如璋笑道:“公公这么着急做什么,是不是知道皇上在找你啊?”
雪茶忙行了礼,又问:“皇上找我何事?小国舅,我方才去冷宫那边瞧了一眼,那鹿仙草不知怎么的竟病了。”
颜如璋知道雪茶跟仙草向来不对付,按理说知道仙草病了,雪茶该幸灾乐祸才是。
如今见雪茶神色有异,便问道:“公公这样着急,不知是什么病?”
雪茶拧眉道:“听人说身上一阵冷一阵热,人事不省的,总不会是疟症吧。”
颜如璋吃了一惊:“好好的怎么会是疟症?”
雪茶道:“奴婢也说不准,所以正想着来回皇上,问问皇上是如何处置呢。”
颜如璋皱着眉,忙道:“那公公快去吧。”
雪茶行了礼,拔腿跑向御书房。
颜如璋却迈步往前,那随行的小太监忙道:“国舅难道是要去冷宫?这可使不得,若是疟症那是会传染的,国舅爷万金之躯,可使不得。”
颜如璋笑道:“不碍事,我只是隔着门看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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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草也不知自己怎么突然竟病了。
一早上醒来,就觉着头晕眼花,本要下地,却几乎一个跟头跌倒,才知道是病了,于是忙拼命地又爬回了床上。
这冷宫内无人服侍,又没有大夫,之前有人病倒后,是仙草在门口求那看守通融,如今她病了,那些废妃们心智模糊,又怎会去给她求医问药,何况她一大早都没有露头,那些人看她关着房门,还以为她贪睡没起身,自然不会来打扰。
仙草浑身无力,自己忖度也许是因为给蚊子吸了太多的血,所以想来康健的身体竟然也撑不住了。
只觉着身上时冷时热,虽然能听见耳畔有人说话,但自己却张不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懵懵懂懂的时候,有人道:“开门。”
不知是谁好像在拦阻,那人道:“不妨事,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有我担着呢。”
仙草迷迷糊糊中想起来,说话这人正是小国舅颜如璋。
不多会儿,只听得冷宫的门吱呀一声开了,脚步声迅速靠近,然后房门给人一把推开。
仙草想睁开眼睛,却连眼皮都重若千钧,那人走到自己身边,伸出手指在她鼻子底下探了探,竟好像是在试探她是否已经死了。
颜如璋试过了仙草的鼻息,回头吩咐道:“去传太医来。”
两名太监面面相觑,终于还是听命回身去了。
只不过,传信的太监才跑出冷宫的门,却见一名太医急匆匆地从前方奔来。
里头颜如璋见太医这么快赶来,也觉诧异,突然想起之前雪茶去御书房传信,也许是赵踞下旨命太医前来也未可知。
颜如璋便道:“皇上派你来的?”
太医恭敬回答:“臣是奉罗美人娘娘之命前来给小鹿姑姑看诊的。”
颜如璋很意外,没想到竟然是罗红药派了人来,这位美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可现在也顾不得那些,只命太医即刻给仙草诊脉。
将仙草两只手腕都诊过了后,太医微微松了口气:“还好,鹿姑姑这像是偶感风寒,不是别的大症候。”
颜如璋心头随着一宽。
病榻上的仙草听到这里,虽然无法出声,心里却幽幽地叹了口气:“唉,原来这次也死不了。”
***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仙草养了两天,虽然病已转好,身体仍然软如面条。
偏偏在她无法动弹的时候,御书房内雪茶公公亲自来传旨。
雪茶看仙草的眼神,一如看那日那个咬伤他的“毒虫”,因说道:“你呀你,你可真真的能耐,好好的一个罗美人,竟像是中了你的降头一样,为了你简直不要命了。”
仙草本还在奄奄一息地装死,听了这话忙问:“罗美人怎么了?”
雪茶喝道:“她凭着好日子不过,偏偏来蹚你这趟浑水,先前皇上还没发话呢,她先叫太医来给你看治,这不是戳皇上的眼睛吗?”
仙草目瞪口呆,听到最后,竟道:“还好不是戳皇上的屁股。”
雪茶双眼鼓起来,气的哆嗦,遂一挥手:“架起来。”
两个太监半扶半拖的带了雪茶来到乾清宫,将她放在地上。仙草身不由己地跪在地上,抬头看时,正对上前方赵踞厌恶的眼神。
病了这两天,整个人憔悴了不少,加上被蚊虫叮咬,原本雪腻娇嫩的脸上也给叮出了几个红包,此起彼伏的,更加精彩了。
赵踞打量着这张脸:“你倒是命大,两次三番死不了。”
仙草咳嗽了声:“奴婢听闻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四,只怕下回就要真的一命呜呼了。”
赵踞说道:“怪得很,你死一次,这舌头反而更灵活了几分,朕记得之前你没有这么伶牙俐齿的。怎么,阎王给你开了窍了?”
仙草想笑,又忙忍住,喏喏地说:“奴婢也不知道,下次有机会见到他老人家再问问。”
赵踞站起身来。
仙草发现的时候,皇帝已经走到了身边。
赵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
他的脸上毫无笑意,而他不笑的样子有些阴狠。
仙草咽了口唾沫,竟不能跟他对视。
“怎么,”赵踞唇一动:“知道害怕了?没有人护着你,所以不敢像是以前一样放肆了?”
仙草正在想该如何回答,下颌突然给人一把捏住。
少年的力气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仿佛要将她的下巴颌捏碎一样。
仙草皱皱眉,却骇然地发现赵踞俯身靠了过来,越来越近,甚至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像是……随时会亲吻过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