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先行前往停车场,与一条一起在通往后门的路上慢慢走着。曾经多少次与五代一起走过这段路呢?一条不经意的四处张望,把文学部这所充满风格的校舍包围着的长春藤也已经比以前长得更为茂密,因此更令人感受到时间流逝的分量。
“对不起……难得一条先生你来,我却尽是在说些含糊的事。”
“没这回事。将这种事情累积起来,找出其中的事实就是我们的工作。如果有什么事情请联络我。”
谈话之间,后门已经来到了眼前。椿一脸急不可待的样子从停着的FIAT500F下车,走过来迎接一条。
“那今天就此告别了。”
椿就像是要突显自己和慎重道别的一条之间的差别,用轻松的感觉举手说道:“再见啦樱子小姐,改天再见吧!”说完之后,他飒爽的转身走向车子,但这时樱子向着两人的背后踏前一步,说道:“那个……”
“怎么了?”
椿率先回应,但是樱子的视线却向着一条。
“如果……如果遇到五代的话,可以帮我传句话吗?”
“是什么呢?”
“保安变得严密了,研究室的窗户,已经不可以一直开着不关……而且要是再熬夜也太勉强了,所以不可以在半夜过来啊。”
樱子将种种的思绪咽下,如此说道。然而一条却从她的微笑中感到了哀伤。
有正在等待的人们,就算看不到以往的笑容也不要紧,大家所期待着的只是再度重逢,仅此而已。假如五代已经回来的话,为什么不现身呢?到底有什么原因呢?一条搭乘椿的车子返回警视厅的途中,脑海里尽是盘旋着这种想法。
“还是不行吗,五代……”
不经意的低声说道,然后抬头望向了窗外的天空。那是能够扩展至任何地方的蓝。越是清澄湛蓝,感觉越是遥远。
“一条先生!你绕到哪里去了啊?”
就在一条回到搜查一课时,实加猛地冲了过来,,二话不说的直接拉着一条的手腕,并将他拉进了临时搜查本部的小会议室里。会议用的折叠桌上,堆满了先前收集到的与过敏性休克死者相关的资料。
实加从京都回来后,马上与各辖区联手对遗物进行了详细的搜查。此外,她也曾经仔细调查留在受害者的电脑和手机里的资料,目标是要找出把事件连接起来的“证据”。
“两小时之前已经将报告书整理好了,老实说我已经等到累了啊。”
“弄得这么迟真是抱歉。刚才突然从椿那里到城南大学去了。”
“难道是,樱子小姐吗?”
“对了,你也曾经和她有过几次见面吧。”
“是的,那时候承蒙她的关照,自那之后也曾经为了请她接受父亲的研究而有过几次会面……可是当上警察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了。”
“对了,刚才也该谈谈关于你的事情才对,一时想不起来……”
“不,是在太久没见面了,我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发邮件联络她,不过现在这正是个好契机。”
“虽然我也不想有那个需要,可是今后说不定也可能会拜托她协助调查。总之你也先向她打个招呼吧。”
“知道了。”
“那么,现在可以听听你把我硬拉过来的理由吗?”
“对啦!这是久违了的东西啊,一条先生!”实加兴奋的竖起了拇指,看来是有着相当的成果。“报告书请于之后慢慢读,我现在会只说明重点。”实加如此说着,让一条坐在了电脑前。实加想一边让一条看着经过整合的搜查资料,自己再一边说明。“先说结论的话,就是那个伽部凛一定有什么秘密。”
“信心十足嘛。”
“连接起来的话,全部都是。”
最先在荧幕上展示的是受害者名单。按推定死亡事件的顺序,明石洋一、青山翔大、木村徹、有贺光与、箕轮凉、远山大辉、古林晶、草壁伸吾、度会喜代,一共九人。如果点击名字旁边的项目,便能看到死者的房间相关遗物等。
“首先是箕轮和木村先生,已经确定他们的房间中有海报和CD。此外明石先生和青山先生也拥有伽部凛歌迷会的特制手机吊饰。然后是大学生有贺先生和远山先生,还有草壁先生。因为这三人都不是和家人同住,而是在外面租房的,所以在听取家人的证供时并没有发现,可是后来在家人到他们的房间收拾时,便发现了大量的周边商品了。”
“一口气确定七人吗?”
“不过在这之后可就辛苦了。”
“四十八岁的古林先生和七十四岁额度会女士……”
“关于古林先生的事情,就算问他的家人多少次,依然是连伽部凛的‘凛’字也问不出来。他是名古屋市内一所小学的校长,在工作场所给人的印象都是严格或认真之类的……他曾经使用的电脑里也完全没有看来相关的痕迹,即便如此我仍然多次向他的家人查询有没有什么看起来相关的迹象,已经到了被骂‘够了吧’的程度了。”
“亏你这样还能够达到目标呢。”
“我尝试改变角度,改为从红、蓝、黄入手。”
这是假设伽部凛按出道曲挑选目标的推论。
“这个不是有点牵强吗?”
“会这么想吧?不过结果并不是那样啊!”
实加如此说道,开启了一幅照片。那是伽部凛握手会现场的照片。全部的参与者的脖子上都挂着一块名牌。只要在那块牌子上写上名字,握手时凛便会叫出那个名字。
“这块名牌也是握手会的入场许可证,所以之后都被回收了,不过仔细看这张照片的话,就会看到不太像是真实姓名的例子。因此我循着这个观点更详细的对受害者进行了调查。”
“原来如此。”
“首先最初三位的名字显然是‘红、蓝、黄’对吧。”
实加再次开启受害者的名单,点击明石、青山、木村的栏目后,栏目的背景便分别变成了红色、蓝色、黄色,真是连细微的地方也都精心制作的陈述资料。
“然后有贺光与先生好像从初中时代开始便被叫做‘有贺光(AKAMTSU)(‘有贺’虽然读作‘ARIGA’,但是‘有’可以读成‘A’,‘贺’可以读成‘KA’,即红色‘AKA’)’。一般来说应该会是‘有光(ARIMITSU)’,不过同班里有一位同学名叫有田满辉(ARITAMTSUTERU),‘ARIMTSU’被那位同学先用掉了。”实加一边说着,一边将有贺光与的背景转成了红色。“下一位箕轮先生,听说他是以失笑点子闻名的搞笑组合‘增田冈田’那位冈田先生的粉丝,无论别人是否觉得有趣,箕轮先生都会在惊讶时大叫‘WAO!’,所以让WAO成为了他的昵称,而且本人也会使用WAO这个昵称。”
“‘WAO’的‘AO’成为了‘蓝’吗?”
“没错!”
看似无关痛痒的情报里似乎隐藏着重大的关键,因此也令人感到不寒而粟。
“下一位远山先生,名字‘大辉(HIROKI)’的‘KI’就是黄色,先跳过接着的古林先生,我尝试先去调查草壁伸吾先生,结果找到了这样的日志。”实加展示的是死者所写的旅行日志。“草壁先生喜欢交通工具,其中当然包括铁路和巴士,最近几年草壁先生似乎对较少人的船只相当着迷,日志里的自称就是取自从小豆岛草壁港出发的船只。”
实加点击了日志的个人档案,里面展示了往来高松和小豆岛的内海小轮船,船头的巨大文字就是——
“‘BLUELINE……!”
“取自这个的自称是‘BLUELINE45’。‘45’恐怕是取自名字‘伸吾’吧。到此再包括第九位受害者度会喜代(KIYO)的‘黄(KI)’,便会变成九人之中的八人都符合法则了。这样的话,第七位古林先生应该也有包含‘RED’或是‘红’的昵称或笔名,这个可能性非常高吧?于是我再次向他的太太查询……”
“这次终于有了吧?”
“不,果然还是不行。电子邮件的地址是以从‘古林’而联想到的戏称‘FURUDANUKI’作开始,学校网站上的日志标题也是‘校长日志’,并没有使用特别的名字……”
“……!”
“结果也是行不通吗,我一边如此烦恼着一边瞪着古林先生的资料。这时杉田先生不经意的窥探过来,说:‘啊,是红色拖拉机嘛!’”
“红色拖拉机……!”
“我问:‘那是什么?’”
“……对了,如果将‘古林晶(FURUBAYASHIAKIRA)’的‘古林’读成KOBAYASHI,,就会成为‘红色拖拉机(KOBAYASHIAKIRA)’!”
“真不愧是那时代的人呢!”
昭和中期的著名明星中有一位叫做小林旭(KOBAYASHIAKIRA)的。他身为电影演员以及歌手,曾经在昭和五十二年的农业机器广告中演唱的流行名曲,就是名为《红色拖拉机》的歌曲。如果从名字的联想里取了这个昵称的话也并不奇怪。
“不过这名字完全没有在家人提供的情报里出现吧?”
“对,可是我认为这必定是关键,于是便将‘红色拖拉机’定为关键词,再加上了‘伽部凛’进行检索。”
“然后呢?”
“出现了!那是凛非常核心的粉丝,最近突然完全没有发帖而令大家担心的这个笔名为‘红色拖拉机’的人!于是我按照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九十七条第二项向网络供应商查询,这果然就是古林先生,而且更发现了意料之外的事实。”
实加点击搜查资料上古林晶特别注意事项栏目里的星号,开启了一幅钥匙的照片。
“这是……?”
“这是网络供应商合约里地址栏目上记载的公寓大厦的钥匙。这是他的家人完全没见过的东西,是从受害者的公事包内发现的。从与受害者工作的学校最接近的火车站步行七分钟,便会到达这栋租住式大厦。”
荧幕上出现了一栋位于山丘之上,看来通风不错的大厦。虽然是三十平方米的木地板房间,但由于位置远离名古屋市的市中心,所以租金不到五万日圆。像古林先生般具有相当地位的人秘密租用这种房子,通常会惹来许多疑云,但接下来看到的房间室内照片让一条稍微受到了冲击。这是感觉浓厚的不禁令人怀疑所有事物都与伽部凛有关,是只属于凛的房间。墙上挂着十多张已经上框的凛的海报,在整齐的排列着凛的专题杂志和照片文件夹的书架上,还有大量相信是录下了电视节目的蓝光光碟。窗户上设置了卷轴式布幕,能够用投影机透过大画面享受凛的魅力。
“古林先生瞒着所有人租用了这个房间,,或许只有来到这个房间时,才会释放出身为凛的粉丝的自己。”
“所以才将身为凛的粉丝时的名字,定为连家人也不知道的笔名吗?”
“向古林先生住在老家的母亲查询时,得知古林先生从小学高年级开始,便被称为红色拖拉机,而当时他好像曾为此感到愤怒。”
“红、蓝、黄,彻底连接起来了。”
一条这样说着的同时,感到有点哀伤。解开昵称与笔名之后,竟然可以窥见到那么多受害者人生的一角。即使简单却只因为取了这些名字,竟然变成为了被杀的原因。实加似乎像是为了要截断这份伤感,将话题改变了。
“一条先生,在古林先生这个房间的角落里堆得像是塔一样的东西,你看得出是什么吗?”
“CD吗?”
“对,全都是凛在三个月前推出的大碟初回限定版。”
“全是相同的东西吗?这里有一百张了吧?”
“好像是有一百零八张。”
“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相同的东西呢?”
“是为了‘命令券’。”
“‘命令券’?”
“凛在举行全国活动之前推出的CD里,会封入名为‘命令券’的门票。凭那门票除了可以和凛握手之外,还可以按一票一秒的规则,将喜欢的话或事情写在上面,让凛说出来或做出来。而且更可以在独立摊位里,在两人独处下进行。”
“只有一秒可以说什么?”
“如果快速地说好像可以说出八个字,所以‘喜欢你’之类的便绰绰有余了。”
“即使如此也……”
“所以真心想表示爱意的人就会购买大量的CD。因为买十张就有十秒,买一百张就有一百秒了。”
“很厉害的世界嘛。”
“这种做法也惹来了批评,比如说‘太贪婪蛮横了’。但是在官方网站之类的地方,伽部凛写上了‘请每人只买一张,只有一秒也可以将爱浓缩起来并传达出去’,她如此说道。如果这样的话,限定一人一张不就好了嘛。不过对于这种声音,唱片公司的人却回应‘不想剥夺希望拥有更多CD的人的权利’这种话……呀,真令人生气!”
“算了,冷静点。而且,为什么要提及这张‘命令券’?”
“呀,对不起……这是因为至今提及的八位受害者,全都是买了多于二十张CD的人,也就是说……”
“在握手会时和伽部凛有较长时间的接触……”
“对伽部凛来说,这就是容易定为目标的意思吧。听说她握手时会和粉丝对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应该是她趁着这个机会,将水母触手之类的东西实体化刺了过去吧。”
实加似乎已经断定伽部凛就是古朗基,并肯定了她就是犯人。
“可是,第九位度会女士为什么会成为受害者?至少她不会去参加伽部凛的握手会吧?”
“是的,当初我完全找不到线索,曾经一度举手投降。不过度会女士在握手会当日确实曾经到过名古屋。本着这一丝的可能性,我今天乘首班火车再次到岐阜去了。”
“在上午来回两地吗?亏你还能够完成报告书啊。”
“在回程的新干线里已经有八成整理好了。”实加在惊讶的一条旁边,如此回应道,“而且再怎么说,这次真是多亏了松仓先生的帮助。”
“松仓先生?”
“是的!就是当时联合搜查本部的本部长,现在搬到中津川做陶艺的那位松仓先生。”实加从杉田处听说过这件事,所以也知道。“我回想起喜代女士的儿子曾经提及过,喜代女士的朋友里也有制作陶艺的人,于是就想到如果那人也是松仓先生的朋友的话,可能会比起只有我一个人去提问来得更轻松,说不定因此能够回想起更仔细的事情……结果猜得非常对!在我抵达岐阜时,松仓先生已经帮忙召集所有喜代女士的朋友,并营造出了容易说话的气氛。”
从实加口中听到松仓先生的名字已经够出人意料了,而且实加对着并不认识的前辈仍然能够毫不犹豫的向他作出依赖,一条也对实加的这份活力感到惊讶。他对于这大胆尝试换来的成功,也就只能赞赏她了。
“那天喜代女士一行人到名古屋市和电视台之后,在参观大须观音时,喜代女士提议‘天气这么好,步行过去吧’。”
“从电视塔到大须观音约1.5公里……对健步如飞的喜代女士来说,还真是绰绰有余呢。”
“徒步走到大须观音参拜过后觉得饿了,于是一行人就走得稍微远了一点,到位于万松寺后面的味噌面乌龙面去了。喜代女士当时没发现已经走过了店家门口,就在大家叫住她时,刚好一位戴眼镜的女孩离开了店家,她走上前去叫住了喜代女士……那就是在握手会结束后与经纪人一起吃饭的伽部凛。喜代女士的朋友们都不知道伽部凛是谁,结果是经由照片才得以确认。”
“那时有直接的接触吗?”
“有的,凛知道喜代女士一行人从名古屋走来,便说‘我想从婆婆们身上获得朝气’,要求与大家握手,当中就以与喜代女士交流的时间最长。”
“听到‘喜代女士’的名字,就想填补剩下的‘黄’吗……可是她故意在与前面八位不同的场所,还要对完全没有接点的对象……原因是什么?”
“根据草壁先生的Twitter记录,可以得知轮到草壁先生,握手会已经接近尾声了。恐怕是草壁先生之后已经没有名字里有‘黄’的粉丝了吧。”
“红·蓝·*******……始终也想凑齐最后一组吗?”
“也有这个可能……此外是否也因为如果是八人的话会感觉不舒服呢?”
“感觉不舒服?”
“对,例如我在高中时,决定每天都要去记住一些英文生词,就以整齐的数字每天十个为单位。餐厅的午餐也会有‘限定十份’,却从没听过‘限定十一份’或‘限定九份’吧。我认为原因是我们平日都是按照十进制生活的。”
“呀……是九进制!”
一条想起了古朗基采用的是九进制计数法。那是十三年前,古朗基在被称为“基基鲁”的杀人游戏中使用的算盘状杀害人数的计数器,当时警察发现了那个计数器,才得知古朗基采用的是九进制计数法的事实。
但相比之下,一条更惊讶的是实加在这时候提起这件事。老实说,要带入古朗基族的日常感觉去推测他们的犯案手法,一条的脑海里并没有这种概念。这是因为一条等人都认为古朗基与现代的人类并不相容,是无法理解的存在。而且这种想法,同时也是为了能毫不犹豫地攻击与人类拥有相同姿态的古朗基而存在的精神防御装置。
但是,却是相容的。
现在,一条对于实加将古朗基假设为更接近人类的思考模式,感到奇妙的认同。这样的认同,在一条的胸口里逐渐翻起了一股厌恶的感觉。
如果古朗基与人类接近得近乎相同……!!
入夜之后,在进行其他调查回来后的杉田,也加入了一条与实加所展开的会议。小会议室的白板上贴着看来带点高傲,脸上挂着深邃微笑的伽部凛的照片。认真时那洗练锐利的感觉,与笑着时的那份纯真无邪,这种强烈的对比也是凛的魅力之一。无论是一条还是杉田,越看越是无法想象她会是古朗基。
“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呢……”
实加对于杉田的这种发言,不愉快的回应道:“不能因为外表可爱便轻视她啊,杉田先生。”
“才没有啦。喂,你这张脸很可怕啊!”
“因为啊……”
“不是这样啊,夏目。”一条平静的插嘴道,“我们曾经见过的古朗基,都有着相当独特的外表与行为。当我们闯进那些家伙的基地,看到的是在整幅墙上画上犹如血花般的迷幻图案,在人体模型上加上骇人的装饰……极端时更曾经将警犬吃掉。而且毫无例外,就连他们的眼神也全都是冰冷的。那是让人无法认为古朗基与人类相同,体内流淌着温暖血液的眼神。所以伽部凛的这个笑容,让人无法想像这是来自一张古朗基的脸孔。”
“可是不会有错啊,伽部凛与所有受害者都有接触,而且受害者也按照接触的顺序而相继死亡,还有就是死亡顺序都按照与伽部凛相关的规则。”说到这里,实加沉默了短短的一瞬间,然后毫不犹豫地抬头说道:“要说真心话的话,我现在已经想马上去射杀她。”
如此低声说道的实加的表情杀气逼人。对于父亲被古朗基所杀的她来说,无法抑制汹涌的怒火也并非无法理解。但一条觉得她的双眼里存在黑暗,于是马上做出了指责:“太鲁莽了啊,夏目。虽然已经收集到了状况证据,但如果找不到最重要的‘伽部凛是未确认生命体’的证据,一切推论便失去意义了。”
“这种悠闲的话没问题吗?”实加罕见的反驳了回去。
杉田此时插嘴道:“的确是呢。其实我也有点焦急。如果伽部凛真是古朗基的话,那么真正的游戏可能尚未开始。”
“杉田先生也是这么想的吗?”
“怎么回事?”
杉田看着感到疑惑的一条,拍了一下光头,一边搓着头一边说道:“虽然是向女儿的男朋友现学现卖的,但是听说作为法则依据的《秘密灯号》,还有经由独立唱片公司推出的另一个版本啊。”
“另一个版本?”丝毫不熟悉演艺界的一条迷茫的问道。
“就是这样啊,一条先生。伽部凛在主流乐坛出道前,曾经由经纪人公司旗下的独立唱片公司以试验性质的推出《秘密灯号》。结果这唱片意外地热卖,让凛就此与大型唱片公司签约。”
“作为主流出道作被重新推出的《秘密灯号》,歌词和编曲有改变吗?”
“有,‘红·黄·蓝’并没有出现。”
“也就是说……一连串的案件并非正式,而是试验阶段而已?”
“对啊……如果真的如此,这东西就令人在意了。”
杉田将一张简报递到了一条面前,那是迫在眉睫的伽部凛的演唱会报道。
“天晴,八时了,GO!”
这样的标题跃进眼帘,旁边的照片是在舞台上跳舞的凛。对于在小型会场举行活动,重视与粉丝互动的凛来说,这是首次大规模演唱会,而且开场时间是前所未有的早上八点,入场人数也按照凛的建议,决定为三万二千八百零五人。这个安排的概念是来自从出道当初开始已经使用的口号“SUNNY!8O’CLOCKGO!”。两年前,凛在自己的网站的第一篇日志《32805》就这样写着——
一早起来快看看蓝天啊!
下雨的话蓝天就在心里!
然后绝——对会一整天都是晴天
每天早上八点,凛都会为大家的幸福祈祷呢!
来吧,今天也全力地GO!
这种感觉的口号就是“SUNNY!8O’CLOCKGO!”。
因为有点长所以简化为数字吧。
唔……“32805”?
没错,这个日志的标题就是按照这个意思所取的。
虽然凛还是很新很新的新人,但我会以这个数字为目标,所以请大家多多支持!
好——第一次演唱会要集齐32805人——!!
哇,好遥远!
“先把它除以九,取得第一个数位,再把刚才的商除以九,取得第二个数位,然再次将商除以九……”
“够了!总之快点说出结论吧!”
“32805……也就是九进制的50000。”
“……对古朗基来说,的确是非常整齐的数字嘛。”
“对,也就是说,伽部凛在出道阶段已经被古朗基所取代,在建立网站时已经预告了游戏的被害人数……”
这时,一条用至今也没有出现过的严厉表情看着杉田,说道:“与中田的案件相同,现在仍然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指出伽部凛就是杀害一连串受害者的凶手。但是按照种种状况推断出她就是古朗基,而三天后的演唱会很有可能就是游戏的正场。因此不得不在这之前,确认伽部凛是古朗基,将她捕获或射杀。”
“……不过这家伙相当棘手啊。因为她明显不会像十三年前的古朗基那样马上现出真身。至少在这几年,伽部凛都是以人类少女的身份与粉丝们接触的。是以我们这些按照古朗基的本质的话,不可能相容的人类接触的啊。”
“她竟然做到了这种地步……”
“什么?”
“做到这种地步,她到底想干什么呢?”
一条对于实加的疑问,就像在摸索着什么似的,开口说道:“实在不想说出口……但那是为了对难以置信的人数一口气进行杀戮吧。恐怕是……为了获得究极的成就感。”
实加与杉田一时之间都无法说出话来。杉田苦涩的咬着嘴唇,实加则难掩愤怒的握紧拳头,最终低声说道:“这种事情……不会让她得逞!”
“可是,这样下去的话,最坏的情况可能是我们什么都做不到。”
一条的视线稍稍下移。对了,对于认为自己不用再与未确认生命体战斗的警察而言,现在存在一道十三年前所没有的巨大障壁。
“OM法修订吗……”
OM法,这是针对当初突然出现的未确认生命体,为了令原本不层次、使用重火力武器或特殊武器的警察能够处理那些案件而订立的法例,条文内容如下。
平成十二年一月三十日于日本国内发生的未确认生命体攻击等进行相关对应措施的特别措施法
简称未确认对策特别措施法
?第一条本法例起源于平成十二年一月三十日于日本国内发生的来自未确认生命体的攻击,经断定事件威胁我国的和平及安全,鉴于必须采取适当措施扑灭及防止未确认生命体的无差别杀戮行为,现将其存在以法律作规定,并为了积极及主导的杜绝其存在,现订立以下列举的事项,以达至确保我国和平及安全的目的。
1未确认生命体的定义
(1)未确认生命体为平成十二年一月二十九日在长野县上伊那郡宫田村寺泽九朗岳遗迹出现的生命体,凭着体内灵石的作用而产生细胞组织变化,能变化成拥有各种动植物特征的异变体。警视厅按照发现其存在的顺序,将其命名为未确认生命体第□号,将异变体的存在被证实的未确认生命体,平常酷似人类的形态归类为未确认生命体B群,同样按照发现其存在的顺序将其命名为B群第□号。
(2)未确认生命体是与我等人类不同的存在,在其进行杀戮或其他被归类为犯罪的行为时,不论其形态如何,均要如处理猛兽般采取相同措施。
?(中略)
9武器的使用
(1)警察在执行任务时,若面对生命、身体的威胁而认为有足够理由不得不做出防卫时,在事态被判断为合理必要的范围之内,能够使用必要的武器。
对未确认生命体的武器使用,须根据现场的判断作安排。该情况下,必须防范武器的使用所可能引致生命、身体威胁或事态混乱,不得不确保武器被适当使用。
这条法例的内容,让警察能应当场的状况实用新型武器等的对应措施,就算是被认定为未确认生命体的对象采用人类形态,警察仍然能够向其射击。建基于这条法例,一条等人才得以追赶未确认生命体,并借助被称为第4号的五代雄介的力量,将未确认生命体逐步歼灭。在那之后,随着第零号的死亡,这条法例被认为已经完成了任务,可是为了以防万一,法例本身仍然继续存在。不过,在未确认生命从一般大众的记忆里逐渐褪去的八年后,这条法例在意外的形势下被修订了。
在某起事件里,被误认为未确认生命体的嫌疑犯被错误射杀。嫌疑犯在之后的调查里被证实为是人类,结果将他射杀的警官也因为感到自责而自杀。于是,以律师会里的有志之士为中心,开始出现反对这条法例的声音,导致这条法里被修定。
事件的背后也有人权派的团体推动。虽然对方是古朗基,可是他们拥有与人类几乎相同的身体以及同等的智能,也许古朗基也有可能适应人类的社会,或许能够对其实行人格矫正,因此应该尽可能以捕获及将他们送进更生设施为前提,不能不做出各种考虑,这就是他们的意见。可能由于议论是在事件终结后的和平之中进行,结果提倡应该将古朗基视为人类的声音获得了优势,于是当时的执政党年轻议员团队便推动了法例修订。
正是如此,内阁决定不再延长9—(2)的条文,以二〇〇八年四月十六日午夜零时为限条文正是失效。之后被重新修订的条文内容如下。
(2)对未确认生命体的武器使用,在有长官身处现场之时,原则上不得不遵从长官的命令。该情况下,长官必须防范因缺乏控制的武器使用所可能引致的生命、身体威胁或事态混乱,长官必须从确保武器被适当的使用的观点下发布命令。
使用武器之时,如未确认生命体并非变化为人类形态以外的异变体状态,任何状况之下均不能对其使用武器。此外,即使是已经变化为人类形态以外的异变体,除了正当防卫或紧急避难的情况外,均不得对其做出伤害。
“修订的法例真是救赎呢。”杉田再次唤起遥远的回忆,这像是对一条说的,也像是说给实加听的。“就算感觉再没有人性,始终依然是去射杀外表是人类的对手的事情,即使是SAT也是三十年以来都不曾做过。首先在日本这就是无法想象的事。在这种状况当中突然被安排拿起左轮手枪这些只在电影里才能见到的枪械,‘如有发现,立即射杀’啊。总算是多得法律上将那些家伙们定义为非人类,所以才能射杀呢……但是这次说不定会被那个修订的法例束缚住。”
由于是好战而且毫无人性的古朗基,所以以往在警察赶到的时候,他们都会马上变成怪物的姿态并攻击人类,警察的高层也因此能毫不犹豫地下令。只要曾经被认定是未确认生命体,就算他变回人类姿态也可以照样将其射杀。就是按照这种原则,一条才可以对人类姿态的B1号玫瑰刺青女射击。
“总之,明天你们两人尝试直接去找伽部凛。敌人在演唱会之前应该不会逃也不会躲吧。我去找高层,要求正式设立搜查本部增加人手。”
“最低限度也得先把演唱会中止……就算硬来也好,不是应该找个理由去阻扰伽部凛吗?”
杉田面对语气强硬的实加,登着双眼制止了她。“我明白这份焦虑,但是硬来的话会令我们陷入被压制的局面。即使现在,我已经觉得这次未确认相关的搜查承受这奇妙的压力。”
一条对于杉田的这句话,敏感的做出了反应,说道:“是中田社长遗体的事吗?”
“具体的说的话就是这个,可是在作出种种准备时也有这种感觉……真身不明的巨大存在于黑暗中活动……这种话可能夸张了点,不过我觉得必定是有某种东西存在的。”
“真身不明的巨大存在……”
“总之按照现状的话事件就连杀人案件都不是。目前最佳的做法,是找个方法将伽部凛逼上绝路,让她现出未确认生命体的真身,然后在那瞬间将神经断裂弹射进去……”
“对了,断裂弹的供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