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三以为他们来帮段春生,怕遭到围攻,自我解困说:“好,段包头,你躲着我,到时候我叫你跪着求我。兄弟们,走!”
下午,段梦清从派出所回来,问父亲:“刘老三他们来了吗?”
父亲笑着说:“他们来了,但是,被我赶跑了。”
“爹,您没事吧?”
“我没事。”
“爹,千万不要与他们硬碰硬。大不了给他们几个钱。”
“派出所不管他们吗?”
“派出所的人说,这些地痞流氓很狡猾,没有杀人放火,不好抓。”
段春生长叹了一声,欲言又止。
段梦飞是在毕业最后三天的中午接到父亲病危电报的。他伤心不已,来不及参加最后一门考试,就向学校请了假,赶晚上的火车去父亲的医院。他心急火燎地赶到父亲的病房时,父亲已经从昏迷中醒来,头上绷着纱布,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在输血。他哭喊一声“爹!”就扑到床边。
父亲见儿子回来了,嘴巴张了张,眼里的泪水涮涮地流了出来。
段梦飞哭着问:“爹,这是怎么回事呀?”
父亲无语,唯有泪水双流。
母亲,哥哥,妹妹都守在病房里。段梦飞泪流满面地一个一个地用眼光询问,可是,谁也不回答,好似所有的人都哑巴了。段梦飞站了起来,紧紧地抓着哥哥的双臂:“哥,你说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哥低声抽泣,将他拉出病房,告诉了一切。
原来,前天晚上,月亮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天空上笼罩着一块巨大的黑布,大地沉睡在黑茫茫中。半夜里忽然下起大雨来。工地上的钢筋和木料最值钱,专门放在一间仓库里,隔壁就住着段春生。他被大雨惊醒后,打着手电把工地巡视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又睡了。在凌晨五点左右,好像听到几声沉闷的响声。他警觉地侧耳倾听,只有雨水打在石棉瓦顶棚上的砰砰声。他自我嘲笑,原来是自己多疑了。
可是过了一会儿,又听到连续几声更大的响声。他本能地意识到这是铁锤击打铁锁的声音。啊呀,有贼!他慌忙爬起来,操起床边的一根木棍,冲出房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在仓库大门口昏暗的灯光下,两个黑影鬼鬼祟祟地扛着木料从里面出来。他大喝一声:“快给我放下!”
两个黑影吓得胆颤心惊,猛然扭过头来。一个黑影看见只有一个老头时,就威胁说:“你想找死啊?!快给老子滚开!”
段春生毫不畏惧:“你们简直是狗胆包天!快给老子放下!”
两个黑影拿着木料向他横扫过来。
没想到段春生毫不退让,举起木棍就打!两个黑影用木料抵抗。其中一个黑影的后背挨了一记木棍后,痛得“啊哟”一声,甩下木料就跑。另一个黑影将木料横扫在段春生的脑袋上,又冲过来抢段春生手中的木棍。段春生的手掌像铁钳,黑影无法抢得木棍,抱住段春生,将他摔倒在地后,掉头就跑。
段春生从地上爬了起来,感觉脑袋钻心地疼痛,伸手摸了一下,脑袋被砸了一个窟窿,鲜血如注。他忍痛大呼:“抓贼啊,抓贼啊!”
可是,离宿舍区还有一段距离,他的喊声艰难地穿过雨水后,渐渐消失。他追了十几步,摇晃着倒在地上。他依然没有停止追赶,匍匐在满是泥水的地上,一边往前爬,一边呼喊着:“抓贼啊,抓贼啊!”
身后留下一条鲜红的血带……
等到民工发现他时,已经昏迷不省。
公安人员经过两天的连续追查,终于将凶犯捉拿归案。这两个小毛贼是当地的惯偷,他们白天在这里采过点,见是一个老头看守,以为得心应手,没有想到栽在段春生这个老头手里。
段梦飞听了哥哥的述说后,悲愤地说:“哥,爹这么大年纪了,你如何让他去守材料啊。”
“是我不好,我对不起爹,我一定会弥补的。”
段梦飞陪护父亲两天后,回学校领取了毕业证。因为心里放不下父亲,心里一直阴沉沉的。在离校的最后一次午餐时,段梦飞和柳燕没有什么海誓山盟,两人低着头,默默地坐着。他们既将分别,不知何时才能见面。等同桌的同学们走了后,柳燕问:“你会分配到县城工作吗?”
“我不知道。你呢?”
“我爹说,他有一个最好的同学是财政局局长,可以把我分配到财政局工作,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把我留在县城工作。”
段梦飞说:“财政局好啊,我可没有这个福气了。我爹现在还住在医院里。我家没有关系,没有靠山,也许我会分配到工厂,分配到农村。”
柳燕安慰说:“没关系,无论你分配到哪里都行。”
段梦飞自知前途暗淡,伤心地沉默了。
柳燕又问:“我们以后怎么联系?”
“我回去后要到医院陪护父亲一段时间,等父亲出院后,我就去找你。”
柳燕感觉再相见要这么久,汪着一眼泪水说:“好的,我一定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