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的卫生打扫是一个相对简单的事情。拉娜把蜡烛全部熄灭,艾伦和克罗伊把脏盘子拾到水槽里,贝莉负责把它们全部清洗干净。
我把清洗干净的银质餐具全部抛光打磨,清点数量,最后小心翼翼地放进铺着天鹅绒垫的木制托盘里,这些事情都必须在入夜前做完,艾伦在这过程中一直注视着我。
“你今天很奇怪。”桌子对面的艾伦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我从他的肩膀侧头看去,注意到克罗伊也正用可疑的眼神盯着我看。
“看起来可能是这样,但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儿。”我转过身去,将手里的整个银器托盘放进边橱里,然后继续整理桌子上的其他银器托盘。
“那你为什么表现得这么奇怪呢?”克罗伊问了出来。我回头看去,发现她把一些玻璃器皿放在了错误的托盘上,“你以前从来没这么和善过。”
“我为此表示歉意,”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绕过桌子,阻止了克罗伊继续,“这种类型的玻璃器皿我们应该搬到楼下的橱柜里,其他的那些留在楼上的厨房里。”
克罗伊沉默了一下,然后开始重新摆放,拉娜在一旁帮助她,她们俩一起整理效率更高。
桌子对面的艾伦仍在用谨慎的目光观察我。
艾伦与克罗伊一起托着脏盘子往楼下走去时,我和拉娜留在楼上,为餐厅做最后的修饰。拉娜掀掉桌布,收集起一大堆用过的餐巾,我把餐桌上的装饰摆件收集到橱柜里。阿拉贝拉突然在这时候走向我,这很不寻常,一般她不会在餐后整理时出现,她向来对不在她工作范围内的活儿避之不及,从来不会对其他人提供帮助。
我不是很想见到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但出于谨慎,还是给了她一个表示友善的微笑,并继续整理手中的器皿。
“我刚才帮了你一个忙,”阿拉贝拉靠近我的身侧低声说道,小心留意不让拉娜听到,“我跟夫人说安德鲁胜任不了贴身男仆的工作应该走人,夫人同意了我的看法。她对我说,要是伯爵对纳撒尼尔的服侍满意就没这么多事了。”
“阿拉贝拉女士,安德鲁是个好人,工作也很勤奋,”听到这里我急了,“我不想招惹麻烦。”
阿拉贝拉恼了,很不乐意看到我否定了她的好意。但我真的不想掺和她的无论是什么的计划,试图劝说阿拉贝拉放弃。
“不是说我不感谢你为我着想,”天知道我心里根本不这么认为,“我只是不想惹麻烦,也不希望任何人为此受到伤害------”
“你到底怎么了?”阿拉贝拉语气强硬地质问。显然我的性格变化令她很不高兴,毕竟我们俩一向在搞阴谋诡计方面步调一致。
问题是我现在不想再搞阴谋诡计了。
但我还来不及进一步劝说她,拉娜就从拐角处出现了,身后拖着一大捆桌布,她对阿拉贝拉这时候在这儿出现感到很惊讶。
“你在这里做什么,阿拉贝拉女士?”她疑惑地问。
“这是一个自由的国家,我爱在哪儿就在哪儿。”阿拉贝拉理直气壮地说。
拉娜无语地继续前进,已经习惯了阿拉贝拉的尖酸态度。
我试图趁机跟在拉娜身后一起离开,但阿拉贝拉在我经过身边时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肘。她握得很紧,但还没到疼的地步,她的黑眼睛睁得大大的,流露出忧虑的表情。
“我们需要谈谈。”阿拉贝拉对我说,“你一整天都不对劲儿。为什么今天早上你全身都是泥?为什么你从那时起就表现得很奇怪?”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小心翼翼把她紧攥的手指从我的手臂上扒开。
“阿拉贝拉女士,”我低声恳求道,“请给我一点时间。”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无法责怪她。
当我重新出现在楼下仆人厅时,厨娘莫里斯太太已经把我们的晚餐准备好了。午餐时那薄薄的三明治根本无法填饱我的肚子,我已经提前知道主人们晚餐吃剩下的牛肉馅饼会分给楼下的仆人们作为晚餐,我已经迫不及待想吃一片了,要是有多的话,我想吃两片!
当我坐下时,我惊讶地发现安德鲁自发坐到了我旁边的位子。我们俩竟然开始成为晚餐密友了,感觉有点怪,而阿拉贝拉显然很不高兴自己的位子被安德鲁抢占了,之前一直是她坐在我旁边的。
在拜伦总管没看到时,她给了安德鲁一个不忿的眼神,安德鲁无视了她,尽管也有点被惹恼了。当每个人的盘子都装满,拜伦总管咬下第一口时,我马上热情地切了一块儿牛肉馅饼塞进嘴里。旁边的安德鲁就像我一样饥饿,大口吞咽着,也难怪,因为我们俩今天的工作量都比平时要大。安德鲁今晚就要开始服侍彭里斯伯爵换衣服,肯定心里会感到紧张。也许他是那种越紧张胃口越好的类型。
“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安德鲁先生?”我对他的适应进度很好奇,“一切都顺利吗?”
“还不错,”安德鲁说,“谢谢关心,纳撒尼尔。”他听起来很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