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我年纪小得多。”安德鲁语气戏谑。
我只是带着微笑耸了耸肩。
我把安德鲁留在更衣室里,让他随便什么时候自己回房间。当我顺着楼梯走向画廊大厅时,我发现自己无法停止微笑。成功地与安德鲁平和地交谈而不是针锋相对感觉真是太棒了。我和安德鲁都没有误以为对方手脚不干净,我俩在上一条时间线可没有做到这一点。我成功地阻止了自己一生中最大的错误。
说我的前途一片光明可能有点夸张了,但我现在就是这么感觉的!
但是当我转到过道里时,发现前方的阴影中,阿拉贝拉正向我走来。她看上去急切地想见我,黑眼睛闪闪发亮,薄薄的嘴唇弯出一抹奇怪的笑容。
“我听到一件关于你的传言。”当我们俩面对面停住时,她在黑暗中低声说道。
我觉得自己肚子里的肠子都快搅在一起了,尽管此时的阿拉贝拉没把我当成敌人,毕竟我还没侵犯到她的利益,但我很清楚地知道她仍然并没有把我当作朋友。她可能眼里从来没把我当回事儿,只把我当做一个易于操纵的傻小子。
“关于我的什么传言。”我简短地问,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尽可能保持平静。
“这个传言涉及到泥泞的床单。大半夜的你到底在搞什么呢?拜伦先生说你身体不舒服?”阿拉贝拉抱怨。
“我很好。”我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太急切了,于是连忙缓和着解释,“只是发生了一点意外……我得继续工作了。”
“别对我这么敷衍。”阿拉贝拉警告他。她的暗示让我不由得白了脸,“你应该趁着这个机会抓紧贴身男仆的职位------”
“不,不必了,”我拒绝道,阿拉贝拉吃了一惊,估计她在此之前从没见过我这么不思进取,“我已经考虑过了,我很满意现在第一男仆的职位--”
女仆总管玛莎太太突然出现在过道旁的楼梯顶部,她习惯在这个角度找出哪个女仆工作出错。
我感到非常紧张,赶紧脱离了和阿拉贝拉的对峙,直面玛莎太太。在我崩溃并向她坦白自己的“最肮脏的秘密”之前,她对我从来都是不假辞色的,她一直更喜欢艾伦。我决心还是尽可能不要给她留下背后嚼舌的坏印象比较好。
“玛莎太太,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我问道,“安德鲁先生已经安顿下来了。”
玛莎太太停下脚步,对我的主动大为吃惊,“不,纳撒尼尔------”她语气挣扎,显然对我突如其来的性格转变感到困惑,“肯特医生告诉我,他给你开了药,你感觉能应付得来上晚餐的工作了?”
“是的,玛莎太太,”我肯定地说,“我现在就去跟拜伦先生说一下。”拜伦总管可能现在正在楼下四处乱逛,抱怨桌布没有被正确熨烫之类的。
“那你快去吧。”她说,轻轻一挥手驱逐了我。我只能把这种轻微冒犯的动作当作玛莎太太的肯定了,谁让我基本得罪光了除了阿拉贝拉的所有人呢。当我转身时,我看不清阿拉贝拉脸上是不是有怀疑的神色……但我甚至不必去看,我知道怀疑就在那里。
我知道阿拉贝拉已经开始对我保持警惕了。
阿拉贝拉已经在庄园里工作了二十多年了,是伯爵夫人嫁给伯爵时带进庄园的贴身女仆。尽管除了我以外的其他的仆人都不喜欢她(这里的其他仆人包括了顶头上司女仆总管玛莎太太和大总管拜伦),但阿拉贝拉不在乎,因为她和伯爵夫人的关系极好,伯爵夫人十分听信她的话。
伯爵夫人性情善良温和,阿拉贝拉在仆人阶层面前总是一副刻薄尖酸的脸色,但在夫人面前却总是投其所好,摆出一副温和体贴的面孔。伯爵夫人因此十分信赖她,甚至把她当成朋友,经常把生活中的大小烦恼琐事说给她听,征求她的意见。阿拉贝拉因此掌握了仆人阶层的信息渠道,她告诉仆人们什么,仆人们才能知道什么。尽管很多仆人对她有意见,但都不敢得罪她,生怕她在夫人面前搬弄是非。
之前伯爵的贴身男仆罗伯特就被她在夫人面前构陷整走了,倒不是说罗伯特哪里得罪了她。只是因为贴身男仆对伯爵大人有一定的影响力,这一点是她不能容忍的,她认为只有自己才配拥有影响主人们意见的权利,因此伯爵的历任贴身男仆总是干不久。
罗伯特走后,阿拉贝拉一心想把她的“自己人”,也就是我扶持上位,成为她在伯爵大人身边的“耳目”。
所以可想而知,现在我拒绝和安德鲁争夺贴身男仆的职位,她会有多么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