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想起一次命贾府女儿出来会客,连薛宝钗也出来了,却独独迎春没露面。
曹颖至今可以确定,必定是迎春当初选秀出了差错,或是被人算计,或者自己故意落榜,反正是让荣府丢了大脸,也因此触怒了贾母。
退不得进不得,曹颖怄得直噎气。
正在此刻,小丫头打起帘子:“ 二太太,二奶奶来了。”
姑侄二人进了荣庆堂,却不见贾母踪影,少时鸳鸯迎了出来:“老太太在内室。”
贾母除非患病,一般都是厅堂见人,今日这般却是为何?
凤姐拉了鸳鸯一把:“鸳鸯姐姐,莫不是老太太身子不虞?”
鸳鸯一笑:“瞧二奶奶,几步路的事情,这般着急作甚呢!”
二人心中惴惴,各自思虑着可有甚不妥之处,扎了贾母眼,却是思来想去却并未往迎春身上猜。
姑侄二人各怀肚肠,进得内室,齐齐施礼问安。
凤姐正要一如往昔,插斜打诨,方才抬头,变故陡生。贾母一声冷笑,扬手一扔,将迎春屋里失窃清单直通通砸在二太太王氏脸上,哗啦一声散在地上。
贾母怒道:“王氏,好有脸!”
王氏额上立时火辣辣的疼,却也不敢抱怨,低头拾起清单,顿时白了脸,弯腰驼背,哭声颤微:“老太太息怒,此事并不知始末,不过是听李嬷嬷哭得可怜,学舌尔!”
贾母怒道:“她说你就信?我倒把你们当成好的,一个个颠三倒四,跟我弄鬼儿,正经侯门千金竟被奴才作践,你们不说打出去,反倒跟着作践,狗长岁数呢?”
王氏噗通跪下了,双手撑地只是抖索:“老太太息怒,都怪媳妇愚笨!”
凤姐至此终于知道今日这场火从何烧起来,忙着也跪下了:“老祖宗消消气,太太也是被那刁奴蒙蔽了。”
贾母见凤姐出声,瞪着眼睛又骂凤姐:“还有你,当得好家我以为你是个好的,才叫你帮着你婶子掌掌眼,你干什么?帮着奴才作践嫡亲妹子,真真能干!”
凤姐吓得跪下只磕头:“老祖宗,孙媳敢发毒誓,若有半点歪心,叫我不得好死。都是孙媳一时视察,中了老婆子诡计。狗杀才,竟敢欺骗姑奶奶,孙媳这就去扒了她的皮!”
贾母冷笑:“等你?你们姑娘只怕早委屈死了!”
凤姐一叠声赔情:“都怪孙媳愚昧,老天太恕罪!”
贾母骂过了,王氏姑侄态度也诚恳,心里怒气消散多半,因笑眯眯拉过迎春手:“你也没得罪我,迎丫头,你说,要怎么罚她出气?”
迎春能说什么?
迎春再傻也知道,贾母躲在内室训斥凤姐二太太,这是明明白白给二人做脸面。再者,贾母再是厌恶王氏,中间挨着贾政这个爱子,宝玉这个金孙。且贾母还要操纵王氏凤姐掌控荣府。绝不可能自断臂膀!
且剥夺了王氏凤姐管家权利,换谁呢?邢氏?只有更糟糕!
迎春冷笑:“这倒不必,我只是很好奇,像我这种蠢人被奴才欺凌也是正常,凤姐姐这样聪明透顶,怎么也被恶人蒙蔽了?”
贾母乐得迎春不闹事,挂落凤姐几句,她是不会计较的。反是笑眯眯赞赏道:“好丫头,难得你是个明事理的,知道你凤姐姐不是有意,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不是!”
回头嗔怪凤姐:“今日若非迎丫头大度不追究,看我怎么罚你!”
“多谢二妹妹大人大量!”
凤姐拉着迎春奉承不迭:“再没谁有二妹妹心肠好!”
贾母瞅着王氏,心里恨得慌,冷笑:“起来吧,我原道你也是做祖母的人了,也该略微上进些了。谁知竟然比我这个老不死婆子还糊涂,被个刁奴牵着鼻子走,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王氏羞得面上青白交替,不住的额首:“老太太教训的是。”
王氏回家砸了一套胎白瓷盏,拍着桌子发恨声:“你瞧瞧,那丫头还没入选呢,老太太已经作兴起来,若真成了娘娘,咱们还有活路么?”
凤姐也气得心口疼,却是亲手斟茶奉上安抚王氏:“太太消消气。”
王氏哼哼冷笑几声:“那丫头不是因为选秀吓病了?你再去吓她一下,我就不信了,她能比得过我的元春!”
凤姐皱眉,不愿意再跟老太太较劲儿,遂左顾言他:“都怪李家那些狗杀才!”
王氏果然被转移仇恨,咬牙怒喝:“速速将他们赶出府去!”
凤姐诺诺而退,当晚将李嬷嬷全家差事革除了。
周瑞得了王氏密令,做的更绝,让人把李嬷嬷一家人铺盖行礼一通乱丢,也不知道砸坏许多东西,办事婆子借机偷摸,李家在无一点像样东西。
凤姐恨毒他们,过几日,借口修整房舍,将他们一家人赶到了街尾一处破院子。
李家顿成过街老鼠,李嬷嬷悔恨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