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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致命偏差

第五章 致命偏差

你看到的世界,不是真实的,更何况是别人要你看的。

——s.j.沃森

1

2016年7月16日,星期六。

守夜者组织重建计划正式启动。

被推荐的二十四名学员,开始进入角色,正式加入了“2016.7.13南安市看守所特大脱逃事件”的调查团队。

同时,学员们的内部竞争也正式拉开帷幕。

两个大组完全由学员们自行组合。

萧家两兄弟、唐铛铛和聂之轩志趣相投,自然分在了一组,萧朗主动给小组取了一个霸气的名字,叫作战鹰组。

因为这一组里,只有萧望是国字号警察学院毕业,并且学的是侦查学,所以在聂之轩等人的推举下,由萧望担任战鹰组的组长。

唐铛铛对凌漠充满好奇,也希望能将凌漠拉入自己的小组,但是这个提议立即被萧朗否决了。

之前那个灰短发妹子程子墨倒是主动过来喊凌漠加入另一个小组——火狐组,凌漠对分组显得无所谓,自然而然就入了火狐组。

火狐组里还有之前被萧朗玩手柄不小心“放倒”的精壮汉子,韩柱。

听他说,他是司徒霸推荐来的继承人。

组里的人大多还对司徒霸教训萧朗的样子心有余悸,听到这个,立即把韩柱推到了组长的位置上。

这样一来,两个小组的组长也就都定完了。

按照傅元曼制定的规则,守夜者的工作模式是兼容式,即上午进行培训和学习,下午分组进行材料审阅和分析推理。

如果任何一组得出了分析结论,可以根据分析结论进行下一步的相关调查工作或现场勘查工作,一旦时机成熟,便可以抓捕。

不过调查、勘查和抓捕工作,必须在当地警方配合下进行。

准确说,他们在调查、勘查和抓捕工作中,只能作为一个旁观者,最多起到协助作用,警方才是主力。

前三天的上午是公共课程的学习,后四天的上午则是根据自己的专业特长进行的选修课程。

学习课程是不分组的,而行动则分组进行。

守夜者导师们认为,作为一个警察,最重要的是应该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所以第一周的公共课程,安排的便是射击、擒拿格斗和查缉战术这三门警察体育课程,这也能使得这些大多不在公安岗位上的学员,最先掌握一些防身本领。

作为特种警察部门,守夜者组织享受了其他警察不能享受的政策,就是只要能通过导师的考核,便可以立即颁发持枪证,并且配发一把九五式手枪。

一旦被守夜者组织淘汰,也可以立即回收持枪证和手枪。

守夜者总部的地下室,便是一个很大的靶场,有二十多个靶位。

在用塑料枪进行了模拟学习后,第一天上午,司徒霸便给每个学员发了枪,进行实弹操作。

作为刑警学院精英级的毕业生,射击对于萧望来说是基本功了,从枪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的子弹就没有出过九环的圈圈。

虽然是第一次摸枪,但是萧朗在运动上的天赋也很快显现,因为好奇心强烈,他进步神速。

他在打出十发子弹后,所有的子弹都开始上靶;打出三十发子弹后,成绩已经开始和萧望不相上下。

这样的进步让司徒霸频频点头赞许。

萧朗和萧望,也成为第一节课就被确定获得持枪证和手枪的学员。

但隔壁靶位的聂之轩和唐铛铛就没那么顺利了。

聂之轩虽然在刑警学院时也有过持枪的训练,但因为现在右手是假肢,持枪姿势需要适应,一开始只能使用单手持枪,枪支的稳定性下降了不少。

而从没碰过枪的唐铛铛,打了第一枪后,被后坐力震了个措手不及,跟着耳鸣发作,简直不敢再扣动扳机。

无奈在司徒霸的威逼下,她还是勉勉强强地连续打了十几发子弹,手被震得瑟瑟发抖,根本无法瞄准目标。

“你们俩这枪打的,也太那啥了吧!”

萧朗掀起唐铛铛的耳罩,说,“你俩的环数加起来,比我和我哥打的一半还少啊!等等,哪有一半,开个根号也比你们多嘛!”

“别说风凉话,”萧望笑道,“你有这个工夫,好好指导指导铛铛吧。”

萧朗冲着哥哥咧嘴一笑。

他向远处看去,正好看到凌漠在靶场的另一端。

凌漠似乎没有跟人有任何交流,只是默默地一发接一发地开枪。

不知道他开枪的成绩如何,萧朗想,记忆力再强,和开枪还是两码事。

第一堂射击课的结果很快公布。

萧家兄弟稳居第一,紧随其后的居然是程子墨。

成绩一公布,很远就听到她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至于凌漠,成绩不上不下,和他的人一样难以捉摸。

如果说,萧朗在射击课上顺风顺水的话,那么擒拿格斗课就是他的噩梦。

导师司徒霸的眼中,仿佛只有萧朗这么一个人。

即便是他自己推荐的韩柱,司徒霸在课堂上也不多看他一眼,更没有给予他更多的照顾和机会。

示范动作的时候司徒霸选萧朗做靶子,实战搏击的时候司徒霸选萧朗做对手,甚至练习过肩摔的皮人也不用了,司徒霸直接来摔萧朗。

一堂课下来,萧朗这么棒的体格,也是感觉精疲力尽、浑身酸痛。

“他是不是看上你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唐铛铛喝了口水,笑道。

“你是说这大叔是弯的?”

萧朗瞪大了眼睛,“吓死宝宝了。”

“什么弯的直的,我说他是想培养你。”

唐铛铛捶了萧朗一下,“你脑子里都是些什么啊!”

虽然大多数时候,萧朗只是个靶子,但是在他被反复放倒的过程中,他觉得自己仿佛是被醍醐灌顶了一番,对于擒拿格斗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这个成果最直接的表达,就是他在实战模拟中,和司徒霸对阵,已经从一招之内被制服,发展到了司徒霸十几招也不能制服他。

“司徒大叔,你看我进步怎么样?”

在结束了擒拿课,去查缉战术场地的路上,萧朗凑到司徒霸身边问。

“不错,不过还差得远。”

司徒霸把眼神藏在墨镜后面,看不到表情,“再摔个几次,我看会好点儿。”

“别啊别啊。”

萧朗赶紧摆手,切入正题,“司徒大叔,不,司徒老师,古人云,薅羊毛不能逮着一头羊薅,对吧?

我这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您下回示范的时候可以让其他学员们也雨露均沾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哪个古人这么云过?”

司徒霸说,“这样吧。

以后你就来参加我的选修课,把主修方向选成‘伏击者’,我就答应你的条件。”

萧朗愣了愣,他本来的计划是每样选修课都去听一听,混一混,随便学一点儿,只要不被刷下去就行。

但自己如果真的主修了“伏击者”,成了这位司徒大叔的继承人,可能就真的“上了贼船下不去了”。

到那个时候,不仅有他那个一心让他当警察的爹要留他,又得多一个“师父”留他。

他只想好好地混完这三个月,就彻底自由了,哪需要这么多节外生枝啊?

于是萧朗悻悻地说:“那您还是继续摔我吧,大叔。”

查缉战术训练馆是在一栋独立的小楼里,这幢小楼被分割成很多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被模拟成不同的场景,有宾馆的房间、有街区、有商场、有火车站。

现在很多警校都设有和这个场馆类似的查缉战术的专用训练馆。

所以,虽然小楼里的这些装修都显得非常陈旧,而且过时,但是在几十年前的守夜者组织里,就引进了这么先进的训练模式,也是让人惊叹。

司徒霸把队伍带到场馆中央的大厅,指着身后的各种场景,开始了训话。

“不同的场景下,搜查、抓捕工作的方法也是不尽相同的。”

司徒霸说,“在狭小的环境中,如何保护自己不受伤害;繁华的环境中,如何在不能开枪的状态下抓捕犯罪分子;在封闭的环境中,如何才能进入抓捕现场。

犯罪分子独自一人怎么抓捕,两人以上怎么抓捕,犯罪分子有藏匿行为怎么抓捕,怎么趁人不备地去抓捕,犯罪分子手上有人质怎么抓捕。

这些都是学问。

当然,简单的教学是远远不够的,这需要你们有查缉工作的天赋,还得有随机应变的能力和果断处置的能力。”

大家伙一边听司徒霸介绍,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

“如果仅仅靠理论,是不可能成为查缉战术的专家的。”

司徒霸说,“真正的查缉战术专家,都是在无数次真实的抓捕行动中,无数种不同环境中抓捕而锻炼出来的。

我们查缉战术课的教学,也是基于实践。

现在,我们就来模拟一个抓捕现场。

“今天我们要模拟的,是在一个院落场景中,匪徒挟持了人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如何进行查缉抓捕工作。

“当然,根据被挟持人类型的不同,我们的营救方式也有不同。

如果被挟持的人是我们的同事,那我们的机会就会大很多,可以制服匪徒或者找准时机将其击毙。

我先简单示范一下。”

说完,司徒霸的眼神扫射过面前整整齐齐的四列方队,像是在挑选学员。

“完了完了,又得是我。”

萧朗小声说了一句。

“萧朗出列!”

话音未落,司徒霸就喝道。

司徒霸一手将橡胶手枪架在萧朗的脖子上,一手勒住萧朗的脖子,边说边演示:“这时候,我是绑匪,我挟持着萧朗。

看上去是我掌握了主动权,但实际上,主动权掌握在萧朗的手里。

当我对萧朗的挟持力量稍微有所放松的时候,萧朗你就可以大喝一声……”

“喝!”

司徒霸话还没说完,萧朗就大吼了一句。

众学员都咯咯笑了起来。

司徒霸用枪托拍了拍萧朗的脑袋:“当萧朗大喝的同时,他需要蹲下或者侧身避开,这样他身后的匪徒就会露出脑袋、胸膛。

作为解救人质一方的你们,就应该提前对匪徒的身位进行预判和瞄准,当萧朗大喝一声时,你们就要迅速对着案犯的脑袋或者胸膛开枪。

这个过程你们一会儿都要认真练习,关键时刻不要忘了!”

“是!”

众学员齐声答应。

“但如果被挟持的是普通的群众,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当我们实施营救时,不到万不得已,没有十足把握,是绝对不能开枪的。

这就需要大家随机应变了。”

司徒霸继续扫视着学员们,然后点了点头,“唐铛铛,萧望,凌漠,出列。”

三个人应声出列。

司徒霸拿出一把彩弹枪,放在身边的萧朗手里,对着四人说道:“现在,我们来模拟匪徒挟持一对平民母子的情况。

萧朗,你模拟匪徒。

萧望、唐铛铛,你们俩模拟被挟持的母子,凌漠,你模拟参与营救的民警。

大家仔细观察,在局势比较复杂的情况下,我们有哪些机会可以成功营救人质。”

萧朗拿着橡胶手枪,走到唐铛铛和萧望背后,轻轻勒住了唐铛铛的脖子,笑道:“铛铛啊,现在,您就是我哥的妈了,那也就是我的妈。

妈,得罪了。”

唐铛铛忍俊不禁。

凌漠也接过演示用的彩弹枪。

他迟疑了一下,慢步走到对面,犹豫着将手枪慢慢举起,用韦佛式持枪姿势,端好枪站定。

演习开始。

萧朗躲在萧望和唐铛铛的背后,用手枪一会儿指着唐铛铛的脑袋,一会儿指着萧望的脑袋,忙得不亦乐乎。

他见唐铛铛和萧望都没有太多反应,忙小声提醒道:“哎,铛铛妈,你得进入角色啊。”

唐铛铛愣了一下:“啊?

我要怎么演?”

“我哥现在就是你儿子了,你得保护儿子。”

萧朗一边小声提醒着,一边对凌漠大喊,“喂喂!那边的,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毙了他俩!”

唐铛铛见萧朗演得投入,也放开了胆量,开始大声呼救:“救命啊!救救我儿子!”

唐铛铛一张娃娃脸,喊出这样的台词,学员们都忍不住乐起来。

萧望看唐铛铛脸红耳赤,知道这时最好的安慰就是跟着她一起浮夸表演,于是他也跟着喊:“妈妈救我!警察叔叔救我!”

萧朗入戏更深了:“别动,再动毙了你们啊!对面的警察听着,快把枪放下,给我找一架直升机,要阿帕奇那种!不然,我就毙了人质!”

所有的学员边笑边看得入迷,有了萧家兄弟的配合,唐铛铛没再觉得羞耻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离萧望哥这么近,近到可以听到他的心跳。

她呼吸紧促,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

然而,没有一个人注意到,站在三人对面的凌漠,整个人已经全然不同了。

当萧朗在那边大呼小叫的时候,凌漠一向平静无澜的脸上,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嘴角抽动,脸色逐渐变得惨白,牙关紧咬,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萧朗以为凌漠怯了场,不禁对自己完美的站位和劫持姿势感到万分得意,表演也更是浮夸起来:“喂,那边的!再不把枪放下,我就先把小孩给毙了啊!听着,三!二……”

“砰!”

凌漠手里的彩弹枪爆了。

萧朗一惊。

本能地用手去遮脸,但他什么都没有摸到。

身边的唐铛铛吃痛地叫了一声。

他转头看去,凌漠的这一枪打偏了。

彩弹在萧望和唐铛铛之间炸开,两人的脸上都沾满了颜料。

唐铛铛几乎睁不开眼睛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司徒霸也没料到凌漠这一枪开得如此突然。

“你这是干吗啊?

对着人脸开枪,很危险你知道吗?”

萧朗看到唐铛铛的窘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松开铛铛就往凌漠身上扑去,拎起他的衣领,重重将他按在墙上,“你有病吧?

!”

凌漠的枪落在地上。

他整个人像是死了一样。

任凭萧朗如何摇晃,逼迫,都没有任何响应。

半晌,他的脸色才渐渐回温,挣开萧朗的双臂,走到唐铛铛身边,嗫嚅了一句“抱歉”,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场地之外走去。

萧朗还想跟上去,被萧望按住了手臂。

“算了。

今天上午的课程就到此结束。”

司徒霸忧心忡忡,看着凌漠远去的背影,“凌漠应该也不是故意的。

我回头向他问清楚情况。

所有学员,不准报复、私斗,否则立即开除。

解散。”

安静的场馆内响起了一声整齐的拍掌声,大家各自散去的时候,都在低声地议论着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在议论着凌漠的反常表现。

“你们说那个刀疤脸什么毛病,哪根神经搭错了?”

萧朗说,“我刚才没说错什么话吧?

他怎么反应那么大?”

“这的确不怪你。

他是很奇怪。

不过,别人的事情,咱们也不了解,所以包容一下他吧。”

萧望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朝着唐铛铛笑,“就是委屈铛铛了,当警察第一天,就栽在了自己人手上。”

铛铛扑哧乐了,刚才萧望替她擦掉自己漏掉的颜料时,她感觉心里甜滋滋的。

什么事情都没有这件事更重要。

萧朗后面的抱怨,她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

“自己人?

哼,我可从来没把那个家伙当自己人。”

萧朗说。

2

分组讨论,是在小会议室里进行的。

小会议室和大会议室不同,是圆桌设计,每个小会议室可以容纳二十多人同时开会。

上半天课的时间里,傅元曼着人为两个小会议室也安装上了led显示屏,方便讨论分析的进行。

“有一个原则,不知道大家赞同不赞同。”

作为组长的萧望,在小会议室的led显示屏前来回走着,说,“为了彻底搞清楚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犯罪动机、策划方式等,我们应该尽量先抓捕策划者,或者是了解整个策划方案的人,对吗?”

“擒贼先擒王是不错,但是谈何容易呢?”

聂之轩说,“之前制定的方针,就是先捉住几个人,然后挖掘出策划方案。

结果呢?

三个人都熟知整个逃脱方案,但是都否认参与策划,甚至对自己为什么要逃脱,都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是啊,说是自己不知道为什么会坚定不移地跟着a、b逃脱。”

萧朗说,“依我说,咱们就应该去抓捕策划者,a或者b,其他人都不带劲。”

“整个越狱案件的侦破,大部分警力都是围绕抓捕a、b来进行的。”

聂之轩说,“那么多警察,还有咱们守夜者组织的导师们,最近的心血都是在抓他俩,都没有丝毫进展。

就凭我们几个人,不太现实吧?”

“不过,现在认定a和b是策划者,肯定是对的吗?”

萧望说。

“我觉得没有问题。”

萧朗说,“一来是这两个人杀警察、抢钥匙;二来他俩穿着警服混出去撬开下水道栏杆;三来被抓获的三个坏蛋都说是他俩策划的;四来这两人是黑老大啊,那手腕,杠杠的。

如果不是策划者,他们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吗?

傻吗?”

“分析得有理有据、条理清晰。”

聂之轩赞许。

萧朗微笑着挺了挺胸膛。

萧望摇摇头,说:“冒大险这个事情说不通,因为每个人都冒着很大的风险,包括一些罪行很轻微的人。

这个案子的动机很蹊跷,不能用常理来分析。

我是这样想的,如果a和b是策划者,他俩有隐藏罪行不得不逃脱的话,只需要杀人后换警服就可以自行逃脱了。

拿钥匙救出其他人,无疑是扩大了目标,无疑是增加了整个计划的难度,无疑是让整个计划增加了暴露的风险,是得不偿失的一件事情。”

“仗义呗。”

萧朗跷起了二郎腿,“《古惑仔》上都说了:黑老大能混得开,首要前提就是要讲义气。”

“萧望说得不错,确实有疑点。”

聂之轩说,“不过他们的真实用意也有可能是利用其他人来分散警察的精力,从而给自己逃脱争取时间。”

“事实上看,这两人逃脱后行踪诡异,让警方完全摸不到头脑。”

萧望说,“他们冒险放其他人,并未对他们有所裨益。”

“那你的意思?”

聂之轩问。

萧望打开led显示屏,指着上面的几张截图说:“这是我昨天晚上观看监控录像的时候截取下来的。

这里面有一个身份不清的犯罪嫌疑人,编号为v。

他是在公交车上盗窃,被抓了现行,经过审查,他拒不交代自己的真实身份,前科人员dna数据库也没有比中前科劣迹人员。

这个人在监所中时,尤其是在事发之前,总是歪头向一个方向去看。

你们看,这些截图,都是他在向监所墙壁上方看的动作。”

“看什么呢?”

聂之轩问。

“我查了看守所的内部结构图,这个方向上的墙壁上,挂了一个时钟。”

萧望说,“也就是说,和其他人不一样,事发之前,他一直在关注时间。”

“关注时间怎么了,我现在还看表呢。”

萧朗举了举手臂,说。

“我觉得,这个案子的策划,可以说是非常巧妙。”

萧望说,“然而,最关键的部分,就是里应外合的时间点的把握。

策划者在入监之前,肯定和外面策应的人,有时间上的约定。

而这个时间的把握,决定了整个策划的成功与否。

这是我主要的论断。

另外,v坚持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也是个很大的疑点。”

“因为看时间,就确定他才是隐藏着的策划者,这太武断了。”

聂之轩说,“这个人仅仅是个盗窃犯,还没有前科劣迹,他更没有任何必要策划这么大的一起越狱案。

而且,既然编号是v,说明他是最后一个进入下水道逃离的。

如果是他利用a和b杀人,然后救他出去,那么他应该最先逃离吧?

而且,a和b这样号称‘叱咤风云’的人,怎么会听他一个小盗窃犯的话?

对于不交代身份的问题,这个不应该成为疑点。

实际办案中,很多盗窃犯都不交代身份,想逃避打击。

而且,逃脱的22个人中,也不止他一个人没有查清身份。”

“这些,我都没有想好。”

萧望说,“我昨晚也研究了v的相关行为,也没有发现什么可以突破的关键点。”

“哥,你不要告诉我们,你还没有确定我们这周的追捕目标?”

萧朗问。

萧望点点头,说:“开始我准备分析策划抓捕v的,但确实并没有什么进展。”

“不管策划者是谁,我们还是首先要去追捕一些有迹可循的人的。”

聂之轩说,“第一周最为关键,我们不能输。”

“既然谁是策划者咱们还有争议,那么,我们只有从重刑犯开始。”

萧望说,“因为重刑犯的社会危害性大,我们有责任将他们尽快抓捕归案。

我的精力都被v吸引去了,没有深入研究其他犯人,各位同僚,不知道大家可有什么高见?”

会场顿时冷场了。

“都没有吗?”

萧望有些失望。

聂之轩笑了笑,说:“我做刑事技术这些年了,我的感觉就是,分析案件的时候,很容易出现‘新手怕老手,老手怕高手,高手怕失手’的情况。

现在需要一个抛砖引玉的人。”

“那我来拍砖。”

萧朗站了起来。

“是抛砖!笨死了。”

唐铛铛掩口笑道。

这让萧望惊喜万分。

他的这个弟弟,整天没个正形儿,也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件事情真正地投入身心、专心一意。

在这个他并不感兴趣的职业里,他居然能率先发言,实属不易。

萧望向萧朗投去赞赏的目光,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可以发言。

“其实,其实我昨天也没有准备,我就是瞎说啊,你们就一听,别太当回事。

我就是刚才在看我哥播放几个片段的时候,发现一个小细节。”

萧朗说,“好像,几个镜头里,都可以看到一个人,在纸上画画。”

会场顿时有一些暗笑的声音。

“在纸上涂涂画画很正常吧?”

萧望犹豫着重播了刚才截取的一些片段。

果然,总能在画面的一个小角落里,看到一个身穿06号囚服马甲的人,孤独地在涂写着什么。

萧望暗自佩服萧朗的观察力。

“我觉得,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

萧朗说,“即便是不去上网,不去运动,没有手机刷微博,那也应该是看看报什么的吧。

在纸上涂画,最大的可能就是写信。

但是也不能总是写信啊,他当自己是信鸽啊?

这些片段都是来自不同的日期,那么,这个人不会是在写信,肯定是在画画。”

“信鸽又不写信。”

唐铛铛仍然在笑。

“现场勘查资料里,好像没有发现有绘画什么的。”

萧望翻了翻桌子上的资料,“不过如果这个人每次画完就丢弃的话,就不会在现场勘查中被发现。”

“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聂之轩说,“你们不要笑了,我觉得这是一个重大发现。

我们肯定能在各个监控里,发现更多的关于他正在涂写的视频。”

“如果知道他在涂写什么,估计就有重大线索了。”

萧望兴奋地拍了拍桌子,不仅是因为他们抓住了一个重要线索,更因为他弟弟真的不仅仅是一个有勇无谋的愣头青了,弟弟这么出众的观察能力,让他格外兴奋。

“有什么办法知道他在涂写什么吗?”

萧朗对公安业务一窍不通。

聂之轩说:“现在最便捷的方法就是模糊图像处理技术,从视频监控中,寻找画面比较大的帧,然后处理出清晰的画面。

寻找倒是容易,大家都可以上手。

但是这项技术倒是极为专业,很难,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这方面的专家协助我们。”

“难吗?”

捧着脸蛋在旁听的唐铛铛冒了一句,引得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的脸唰的一下红了。

“大小姐,你会吗?”

萧朗问。

唐铛铛点点头,说:“听说过,倒是没真的操作过。

不过应该不会太难吧?

我以前看美剧的时候,研究过一点儿这种技术的理论。

其实就是用一些傅里叶的变换法……”她看大家的脸上都写满了迷茫,立刻换了种简单易懂的说法,“总之,给我点儿时间,我觉得我可以写一个小程序,把图像处理好。”

“太好了!这样吧,我们今天下午和晚上,给每一名同志分配任务。

两天的视频量。”

萧望说,“每个人要看完自己分配到的那两天的所有监控。

截取这个人所有涂写的画面,然后交给唐铛铛进行处理。

看看能不能处理出一些线索。”

“嗯,我再补充一下,”聂之轩翻着案犯资料,插了一句,说,“这名犯人,编号为h,是建筑工程大学的大四学生。”

“大学生?”

萧朗好奇,“他犯了什么事儿?”

“夜伏女厕,强奸杀人。”

聂之轩念着档案上的记录。

唐铛铛瞪大了眼睛。

“真是个穷凶极恶之徒!”

萧望说,“这种人逃脱出去,社会危害性太大,我们要尽全部努力,尽快将他抓获归案。

现在分头干活!”

已经是周一晚上了。

唐铛铛为了早点儿找出线索,接连向司徒霸请了几堂课的假,整天埋头在笔记本电脑里。

大家截取的三千多张截图,大部分是她不满意的。

有的比较清楚,但是画面太远,把h手边的白纸放大,就啥也看不清楚了。

有的虽然画面比较近,但是很不清楚,这让唐铛铛不得不按照视频截图的时间,自己去找,然后自己想方设法截取更清楚的图帧。

萧望和其他队员也不闲着,利用唐铛铛进行图像处理的间隙,寻找下一个更有希望发现线索的目标。

这样统筹安排,可以保证他们持续取得优势。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黑眼圈也爬上了唐铛铛的面庞。

萧朗一边开玩笑说她像熊猫,一边还是偷偷找了借口跑来给她送这送那。

唐铛铛的电脑桌边,堆满了萧朗处心积虑找到的零食和水果。

可这些东西,唐铛铛一动都没动。

直到晚上八点,唐铛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从三千多张图片中,唐铛铛找出了七八张能看清白纸的图片,然后用复杂的模糊图像处理技术,将这七八张图片尽可能地清晰化。

白纸的中央,要么能看得清圆圆的弧线,要么能看得清方方的棱角。

这些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唐铛铛一直摸不着头脑。

直到刚才,她灵光一闪,想起h是个建筑大学的学生!这些东西,分明就是建筑物啊!

不过,唐铛铛转念一想,还是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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