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
梁深掐着点在迟到前一脸淡定地走进教室,就看见全班同学议论纷纷的模样。
周谨跟在梁深身后,准备走进去。
许赛前桌的女生马上围上来,出乎意料地和周谨搭了话。
“周谨,你去看看你的课桌吧。”
周谨也没回答,加快了脚步向自己的课桌走去。
周谨的课桌可以说是位于教室最内部,现在已经被班里的一群人围了起来。梁深直接挤了进去。
许赛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只见他们的桌子上洒满了油漆,红色的油漆像鲜血一样溅落在课桌上,油漆泼落的痕迹之间混杂了几个字。
不知道是不是泼油漆的故意干的。
“恶心?”“G,A,Y?”
围在课桌边的人小声念出声来。
梁深看着许赛小心翼翼地拎起周谨昨天放在桌洞里的东西,作业本被人暴力地扯成几半,泼上油漆放在了桌子上。许赛慢慢地变换着周谨作业的角度,发现整本书似乎是被人拿起来浸在油漆里,彻底报废。
教室里弥漫着油漆刺鼻的味道,同学们开始窃窃私语。
许赛今天破天荒的闭了嘴,现在正在核实自己的东西有没有丢失。
周谨终于从人堆里挤出来,然而还没等到他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梁深就一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你到底要干什么?”周谨不满地对着梁深问了一句。
梁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看见周谨挤进来就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听话啊。”梁深只好像小时候哄梁玖那样先哄着周谨。
“什么东西?”周谨眼睛被捂着,手还被人挤着,怎么也挣不开,只好停下来,微微歪了歪头。
“没什么,就是有点吓人。”
梁深把周谨从人群里拉出来,一直拉到教室后门的角落里。
实话说,梁深现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他心底里就觉得周谨绝对和校外那群小混混脱不了干系。
“你告诉我,你知道GAY是什么意思吗?”梁深把头靠近周谨,在他耳边小声地问了一句。
周谨就像触电一样停下来了。他的眼睛上还蒙着梁深的手,梁深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周谨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一句。他挣掉梁深的手,往自己的课桌走去。
周谨这次很快挤进了人群,看见油漆时眼睛因为惊诧瞳孔放大了一刹,随即很快淡定下来,摸了摸桌上的油漆,拉出没有被染红的桌椅,坐了下去。他像是看不见身边人指指点点的目光一样,自顾自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许久,最后点了下去。
“田冬来了没有?”梁深拉着自己的同桌问到。
“没有,我是今天最早来的,看见油漆就往办公室去了,田老师一直没有来。”
田冬女士,您不是平常最会早起逮人吗?今天怎么就不来呢?
压着第一节课的上课铃,田冬终于出现在教室后门。
后门的同学很快告诉了她这件事。
田冬很快就走了过来,对着周谨的课桌看了半天,又站起身来问他。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随机报复?”周谨就像是上课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一样用胡诌的语气答着。
周谨很快就被田冬带去办公室了。
“梁爸爸,”许赛就像刚刚关掉静音一样转过身来,“你看。”
梁深顺着许赛的手指向周谨的课桌看去。
桌子上还是触目惊心的一片红,周谨什么都没放,唯独在课桌角放了一本角度奇异的书。
许赛轻轻揭起那本书,下面随即露出了一个字母G。
“他不会真的是吧?”许赛小声地问他。
“管他是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为了个GAY跋山涉水搞报复的。”梁深很诧异,那本角度奇异的书正好盖住了整个单词。
“GAY好像也没什么啊,总不会是女孩子的男朋友被抢了才这么干的吧,”梁深同桌很不解,“那女生得多恨他才这么干。”
“木姐,”许赛说,“女性生物是不能用常理解释的。”
“搞什么区别对待,男生也是好吗?人类的心思奇奇怪怪。”木熹说。
事情在正午后出了结果。
梁深神预言,校外的混混从学校一面很低的墙翻进学校,一路往高二11班走来。
“为什么他们会知道周谨在咱们班啊?”许赛问。
“现在初步认为是有咱们学校的同学告密。”田冬头一次好声好气地回答了许赛的问题,“然后一个一个翻找桌洞确认的。大家还是先看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
全班响起一阵翻找声。
梁深根本就没看,他就那么两本作业,今天早上交给老师了。
梁深看向讲台旁边的周谨,他一脸专注地望向门外,好像这件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田冬很快就叫周谨抬了一张新桌子来,梁深就看着许赛手忙脚乱地收拾课桌。
田冬出去了。
周谨到底干了什么,她最后也没有说。
周谨,很快就成为了风暴中心。
wsxedcrfvai:听说高二11班的转校生惹事了?
叫我人间野王:好像惹了校外的混混。
吃瓜的我:NB啊刚转来就惹事。
生而为人,干饭积极:我看见从11班搬出来的桌子了。。。红油漆好像血啊。
东京奥运会裁判出走的双眼:上面好像还有很多骂人的话。
韩国人的道德先锋:据说转校生是个……同性恋?
今天男足崛起了吗:好像是。。。听说他追着人家男生不放,人家气急了才叫人这么干的。
教堂的白鸽看见日本飞来的三头乌鸦一命呜呼:妈呀这样就有点不要脸了吧。
吨吨吨怒喝核废水:虽然我支持同性恋平等来着,可是这样做和骚扰有什么区别。。。
氚宝的好妈咪:有点恶心。
拜振华和川建国今天在一起了没:给同性恋丢脸。【没脸看】
东京奥运会裁判出走的双眼:不会吧。。。这年头连同性恋都有这种货了?
今天txl合法了没:没脸看+1。
日本省合法居民:我就说同性恋没什么好的,那一堆天天说着同性恋的女生能不能别舞了?
我的西皮怎么还没结婚: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往同性恋不好上面推?异性恋一堆道德败坏的事也没听见你们说?
……
周谨一脸淡定地翻着聊天记录,喝了一口咖啡。
在这个三人成虎的互联网时代里,所有人的观点和人性都变得不足挂齿。
他们争先恐后地凑向舆论的最顶尖处,生怕落后于这所谓的时代潮流,他们混在人群里,嗡嗡嗡地诉说着他们渺小而又可悲的公理。
全都是特么的瞎扯。
“周谨是不是在原来的学校受过校园欺凌?”梁深问。
“不知道啊,没听你唐阿姨提起过。”梁淑觉得很奇怪,“他是不是在三中遭欺负了?”
“没有,我就看他性格怪,竟然还没让他原来学校的人打一顿。”
梁深被梁淑狠狠掐了一下。
“哎呀我胡说的。”
“不过我倒是觉得挺有可能,”梁淑教训完梁深,思索着,“谨儿从小就让人欺负惯了。”
“什么叫从小让人欺负惯了?”
“你知道,你唐阿姨原来和你周叔叔结婚的时候老吵架,谨儿可能心里觉得是他的原因吧,从小性格就有点软弱的样子,我们原来和唐阿姨聊天的时候谨儿就一句话都不说,生怕惹着谁。”
梁深还真不能把那个咖啡馆门口的□□青年和梁淑口中那个性格软弱的小朋友看成一个人。
“不像你,一天到晚咋咋呼呼,生怕谁看不见你在这里舞。”
后来上幼儿园,谨儿有一次就挨了揍,我好像没告诉过你,谨儿六岁以前都在千安市来着。那一次我和你一起去接的他,一共四个孩子,谨儿一个人打三个,旁边三个哇哇哭,就谨儿安静,一个人坐在角落,委委屈屈擦眼泪,连点哭声都没有。”
梁深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乖乖巧巧坐在角落打小哭嗝的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