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战抬起手臂,重重把她揽到怀里,低头,侧脸与她的贴在一起,声音沙哑道:“年年。”
脸贴着男人坚硬的胸膛,她被他强壮有力的双臂紧紧抱在怀里。萧鱼有些恍惚,反应过来才缓缓将双手抬起,用力抱住他的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想笑,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她颤着声轻轻的说:“薛战……我害怕。”
被何朝恩抓走的时候,她没有哭;被赵煊禁锢的时候,她没有哭;在路上逃跑,害怕的时候,她也没有哭:现在他来接她了,安全了,她却哭得根本停不下来。
她很害怕。她大概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害怕过。她就怕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她的身体在轻轻的颤,薛战察觉到她哭了,眼泪在他胸前晕染开来,一大片,似是灼烧着他的皮肤,他的心都疼起来了。薛战将她松开一些,双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就用手给她擦。
最后俯身亲了亲她的眼睛,柔声道:“不怕了,有我在……不怕了。”
萧鱼吸了吸鼻子,抬眼看他,点头道:“嗯。”
复又将她抱紧,薛战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轻轻闭了闭眼睛。等她哭完了,才解下身上的披风,裹在她的身上,带她进了屋。
……
薛战收到消息就立刻赶来,而跟随他一并过来的侍卫虽马不停蹄,却也不及帝王御骑,过了一会儿才抵达。
今晚在此暂住。薛战这一路都未曾沐浴,特意出去梳洗一番,很快又匆匆回了屋内。简朴的农家卧房,薛战轻手轻脚进来,将门合上,才缓步走到榻边。
看她盖着被子已经熟睡,乌发黛眉,雪肤花颜,只是眉头还轻轻蹙着。薛战站着静静看了一会儿,抬手,去触碰她的脸。
他的手刚碰到她,她的眼睛便忽然睁开,身子一颤,紧接着往里缩。
一副完全防备的样子。
薛战的心紧了紧,心中怒海翻滚,却不想吓着她,遂坐下,声音温和道:“年年,是我。”
听到他的声音,萧鱼紧绷的身子渐渐放松,再看到是薛战的脸,更是立刻就踏实了。她望着他的眉眼,眼睛就再也没有挪开过。
薛战和她四目相对,捉起她的手,又白又嫩,小小的一双,似是天生娇贵,就给该人娇宠着。凑到嘴边亲了一口,而后薛战脱了外衣上榻,把她的身子抱起,让她睡在自己的身上。
他的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脊,与她说:“早些睡,其他的事情,等你睡醒了再说。我会一直陪着你。年年,别害怕。”
他的怀抱温暖踏实,萧鱼当然不害怕。想起那赵煊,那段日子,她睡觉都不踏实。
萧鱼攥着他的衣角,男人的身体炙热,冰凉的四肢很快就被他捂得暖烘烘的。萧鱼觉得很舒服,渐渐有了些许睡意,可想到他就这样来清州了……萧鱼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说:“你就这里过来,那朝政怎么办?”
薛战的声音浑厚,很是自然道:“有郭安泰在,你放心便是。”他捏了捏她的脸,看上去瘦了很多。就算不知道怎么办,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什么都不及她重要。
萧鱼是相信他的,何况现在他来都来了,说那些又有什么意思?她是皇后,在理智上,她大概希望他以国事为先,不想他做出冲动之事;可实际上,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她是他的妻子,腹中有他的孩子,她被人带走了,她是希望他来找她的。她需要他。他满足了她作为女人的虚荣,让她很踏实。
其实啊,她根本就不是当什么贤后的料。
长夜漫漫,薛战就抱着她,什么也没有做。这样和谐而平静的相处,与他们而言,好像很少。即使在最亲近的时候,她都对他存着防备和偏见,而他也未曾毫无保留的信任她。其实人的一生很短的,防备着算计着度日,真的很累很累。
萧鱼睁着眼睛,望着他的侧脸,将环在他腰上的手收紧一些,和他贴得更近,然后低低的说:“薛战……”
“嗯。”薛战也低头看她。
萧鱼就轻轻的笑:“我想听曲儿。”
现在……薛战想了想,预备起身,说:“我这就出去吩咐。”虽然有些晚,可是她想听,那就让她听吧。不知道这村里有没有,没有的话,就让卢希忠去镇上找。要快些,早些听完,她就能早点睡。
萧鱼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不许他起来。薛战转头看去。
见她一双明亮眼睛含笑看着自己,认真的说:“我要听你唱。”
听他唱曲儿?薛战这些年,学得舞刀弄枪,骑马射箭,兵法谋略,却是很少接触那些个文雅乐器之事。这曲儿,当然也是不擅长的。薛战张了张嘴,想说不会,待瞧着她期待的眼睛,心一下子就软了。
于是将她的身子压下,说:“那赶紧躺好。”
“嗯!”萧鱼欢喜的往他的怀里躺。而后便听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唱曲儿。
他的嗓音浑厚,浑身上下都充满力量,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儿,现在唱得着曲儿,音调奇怪,这词儿也奇怪,似是民间歌谣,被他唱得,说不出的怪异味道来。
薛战哼得乡间种地时庄稼汉唱的民谣,粗俗直白的词,平日他不太注意这些,所以这些词也未记全,凭着记忆随意哼的。
哼了一半,就低头去看臂弯里靠着的人,轻轻的问:“好听吗?”
萧鱼摇头,咯咯直笑,直接道:“不好听。”太难听了。他还是适合骑马射箭,哼曲儿实在是不适合。
不好听,可是她在笑。薛战接着问:“那我还要唱吗?”
萧鱼眼睛弯弯,笑着嗯嗯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