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过去,阻止和离。”主神霁道,“伏九夏,你若能在和离前夕,阻止自己,并与谢濯再行商议解决天下邪祟之气的办法,或许,这个世间,还能有别的走向。”
我愣住。
昆仑之巅,一时也静了下来。
“我回去。”没有任何犹豫的,我应了下来,甚至有些激动,“我可以阻止我自己。”
有别的主神在我身后开口:“方才引渡阵后,我们身体中,已无多少魂力,如何开辟时空甬道,将她送回过去?”
主神霁望着我,直言:“确实,没有盘古斧,我等魂力不足,无法送你回去,但若我们效仿邪神,只将你的灵魄送回……”
我当即便明白了主神霁的意思,立刻点头:“可以。”
现在没有盘古斧,主神们魂力也不够,无法将我整个人送回过去,但要将我的灵魄送回过去,却是没有问题的。
而且主神霁也曾为了对付邪神,主动献祭肉身,以灵魄寻找契合的身体,在不死城里与邪祟战斗到如今。在如何剥离肉身与灵魄一事上他肯定是所有主神里,最明白的一个。
“九夏。”西王母倏尔迟疑的开口,她皱眉望着我,“毁去肉身,仅留灵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西王母继续道:“仅以灵魄回到过去,短时间内要找到一个契合的身体,几乎不可能,而你若用自己的身体,这便意味着,你与过去的自己,将抢夺一个身体,你们一定会有一个消失。你不一定会赢。也不一定能把我们想要带给谢濯的信息,带给他。”
“我一定会赢。”我告诉西王母,“我一定,能赢过以前的自己。”
我与谢濯多走了一遭,我见过了不死城,经历了生死,所有的事情,不会只在我的生命里路过。
我一定,能赢过之前的自己,哪怕仅仅只是这份要杀死之前自己的决心。
我不会输。
西王母看着我,最后劝了一句:“若你就这般离去,也是希望。”
“昆仑守备军,没有逃兵。这不是您告诉我的吗?而且……”我看着西王母,“一个人面对这样的世界,不叫希望。”
西王母未再多言。
我望向主神霁:“请您助我毁去肉身。”
主神霁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主神霁在我身侧画下阵法,教我吟诵咒语,我看见自己的身体一寸寸在阵法之中融化,在撕心裂肺的疼痛里,我看见我的身体宛如初春消融的冰雪,润物细无声的没入阵法之中。
我没有叫,没有喊,直至我变成了一团白雾一样的光球飘浮在空中。
我能感受到这世间的风,以从未有过的角度,穿过我的灵魄。
很神奇,脱离了躯壳,我仿佛更接近这个世间的本质。
阵法在我身侧发出光芒,主神围绕着我,空中慢慢开启了一道缝隙。
与谢濯劈开的那个缝隙不同,这缝隙里,仿佛带有神明的祝福与慈悲。
我慢慢向上升起,离缝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忽然间,下方阵法舒尔光芒大作,我上方的缝隙似乎也传来了呼呼的风声。
我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便听下方有主神惊呼:“时空隧道的力量似乎太大。”
“是她身体融出的力量出乎意料!将时空隧道推前了!”
嗯!?
我哪怕只是个灵魄的状态,我也一时有些慌了。
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以我们现在的魂力控制不了了!”
“她会被送到数千年前……未知时间,难寻地点……”
我几乎已经飘到了时空隧道的缝隙口,但闻这话,我只想将我的身体重新凝聚好,抓住主神的衣襟好好问问他:你们到底靠不靠谱!?这也能错!?
但根本没给我一个灵魄发生的机会,我被时空缝隙吸了进去,在进去之前,我忽然看见主神霁正仰头望着我,他一直慈悲近冷漠的神色里,终于起了一丝波澜,他似乎想通了什么事情,怔怔的看着已经飘入缝隙的我。
他嘴角动了动,我隐约看见他启唇问我:“原来,是你?”
何意?
我不明了,也问不了。
时空缝隙带着我这团光雾飞快的穿梭,仿佛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周遭风声渐消,光影没去。
我出现在了一片静谧的黑夜雪林里。
我灵魄之体,终于再无穿梭时空之后的那种无力与撕扯感。
没有疼痛的束缚,我很快就飘了起来。
于是,我也很快就发现,我如今出现的这个地方,竟然,是雪狼族的故乡,那片冰雪森林……
在林间,有篝火闪动,但四周却是诡异的寂静,在寂静之中,月色之下,我终于听见一声啼哭,撕裂了林间的寂静。
我向着啼哭的方向飞去,风穿过我,树叶划过我,我仿佛被感召一样,越飞越快,越飞越快,我看见了雪狼一族在林间的居所,几乎都是简单的帐篷,我穿过他们身边,没有任何人能看到我。
直至我飞到了主帐之前。
我曾在梦里见过的那个雪狼族的族长捧着一个婴孩,从主帐里走了出来。
我呆呆的看着那个婴孩。
见他在月下啼哭。
“我雪狼一族,从今往后,务必诚心供奉,邪神躯壳。”
雪狼一族的族长将婴孩放到地上,随后从自己身体里凝出魂力,他将自己的魂力,融进了婴孩的胸膛。
随着他的动作,外面站着的雪狼族人,或咬牙,或隐忍,但他们还是纷纷凝出了身体中的魂力,向婴孩供奉过去。
在一团团魂力的供奉下,婴孩睁开了眼睛,他躺在雪地上,却丝毫没有冷的感觉一样,他伸出的手,在空中无意识的抓着。
我看着他,飘到了他的身前,他的手从我的灵魄里面穿了过去。
一时间,我以灵魄之体,却似乎感到了泪意。
谢濯,原来,命运是想让我在这里,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