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听裴瀛道:“你姐姐遇到麻烦了。”
“她被人骗去做担保,现在欠下巨额债务,为了躲避高.利.贷催收,她暂时躲到了朋友家里。”
于诗诗好险没有笑出来,她居然能见识到自己姐姐这么狼狈不堪的一面。
甚至还是裴瀛告诉她的。
裴瀛会怎么想?是了,裴瀛最讨厌这种没脑子的蠢货。
这可真是——
于诗诗强压下嘴边的笑意,做出惊慌着急的姿态——
“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姐姐现在还好吗?”
裴瀛:“暂时没什么大碍,只不过我提出替她偿还债务,被她拒绝了。”
她当然会拒绝,于诗诗心想,这是肯定的。
以她姐姐心里那清高,根本不会随便接受别人帮助。
不知道她现在对裴瀛有没有产生好感,如果有的话,裴瀛提出帮助只会让她觉得难堪吧?
仿佛是两辈子的某些郁气终于得到一丝纾解,于诗诗心情大好。
她心里一动,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于是便做关心样道:“我来还,我还有点积蓄,应该够帮姐姐偿还债务的。”
“一会儿我转给你,你别告诉姐姐,她肯定不乐意接受的,你偷偷还了。”
裴瀛唇角上扬,看向沈迎的表情多了副胜券在握的自信。
于诗诗最后问道:“我姐姐现在哪里?她那个朋友可信可靠吗?毕竟是这么大一笔债,我怕——”
事情是沈迎编的,这些细节裴瀛倒是没想过,他询问的看向沈迎。
就见沈迎在纸上写出一个地址。
裴瀛直接报了过去,那边没有多问,又就欠债的事进行了仔细询问,数次表达担心过后,便在裴瀛的安慰下挂了电话。
没多久裴瀛便收到了于诗诗的转账。
她的养父母于教授家虽然优渥,但也不是随便给子女百万零花的富豪。
于诗诗的钱多半是这些年攒下来的,转过来这一笔应该是去了她大半积蓄。
裴瀛将转账记录给沈迎:“这就是你嘴里以你的不幸为乐的妹妹。”
“没哪个人会拿出自己大半积蓄幸灾乐祸。”
说完裴瀛试着劝道:“你明知道收养的事不是你妹妹的错,也是时候——”
话没说完,自己的电话就响了,裴瀛接通,那边说了些什么以至于他脸上的神情越来越难看。
挂断电话后,沈迎还看着他,饶有兴致道:“继续啊,裴总想说什么来着?”
裴瀛此时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当众扇了耳光一样难堪。
为了测试后续的可能性,沈迎编造的事由裴瀛进行了现实布置。
也就是说真的在极致的效率下让沈迎暂时背上了几百万债务,并且将催收执行安排上了最优先日程。
沈迎给出的地址是原主之前跟人合租过的地方,原主的朋友还住在那里,只不过之后没怎么联系。
现在下面的人报告给裴瀛了,就在刚刚,真的有几个高.利.贷催收人员,找上了那个地址。
裴瀛此时脸上的表情忽明忽暗,沉默得有些可怕。
但沈迎一点没理他,而是给原主的前室友发了个大红包压压惊。
虽然高.利.贷的人一露头就被裴瀛的人清走了,但对方冷不丁开门看见几个大汉还是吓了一跳。
裴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以他不愿意逃避的性格,最终还是拨通了一个电话。
“是谁泄露的这个地址。”
下面的人回答道:“问了,说是姜先生手下的人。”
裴瀛紧接着又打了通电话给姜流许:“你刚刚做了什么?”
姜流许猜也知道这会儿有好戏看,只不过他并不着急,之后自然会知道。
便丝毫不偏不倚:“诗诗刚刚打电话给我,说有个长期威胁她的变态有了踪迹,还是个欠下债务的老.赖。”
“拜托我向借贷公司透露下对方的信息,也好让对方专心赚钱,别每天没事想着干坏事。”
“我帮了。”
裴瀛艰涩道:“在帮忙之前,你没有确认一下那个老.赖的信息吗?”
姜流许:“确认了啊,她们姐妹干出什么我都不意外。”
说着好笑道:“你反应得这么快,该不会也在事件里观战吧?”
“该不会对这个结果不可置信吧?该不会觉得她们中哪个是好人吧?”
裴瀛听着姜流许那边越发带上笑意的声音,只觉得有什么本就不牢靠的东西坍塌了。
他挂断电话,喃喃道:“怎么可能。”
但内心有个声音越来越大——这不是早有预料的吗?
如果真对诗诗深信不疑,那心里的漏洞怎么来的?
还有姜流许,他参与争夺诗诗的理由是什么?因为她是个伪装得口碑良好的恶女。
姜流许早已默认,只是他一直视而不见而已。
无数的蛛丝马迹,其实他心中早有推断,只是从来不愿深思,不愿承认。
裴瀛整个人正陷入茫然彷徨,就听旁边沈迎道:“好了,现在证明我的业务水平没有问题,那咱再继续策划单子的事?”
裴瀛顿时就被刺激了,他猛地抬头,看着沈迎眼神有些可怕:“你是怎么做到若无其事的?”
“你凭什么把别人的信仰摧毁之后还居高临下?”
“啪!”沈迎将小本本扔在桌上,脸上露出极度的不耐——
“没完没了了是吧?这么简单的业务被你磨叽半天,现在疑虑打消了也该步入正轨了,还拽着不放,你到底是不是诚心合作的?”
裴瀛:“你——”
沈迎:“你什么?我们姐妹俩的你来我往关你屁事。”
“我奉献自己的得意,授权给你包装成凄惨的模样,制造机会讨好我妹妹,你倒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该不会没办法接受我妹妹的真实面貌吧?你的喜欢是以对方善恶决定的?”
沈迎嗤笑:“你自己心猿意马,倒是对我妹妹要求一堆。你号称喜欢她十几年,却连真正的她都不了解,一旦不符合你的臆想就开始怨天尤人。”
“你算哪门子喜欢?”
裴瀛被怼得节节败退,狼狈的别开脸。
他现在心中混乱无比,不得不被沈迎的逻辑牵着走。
裴瀛深刻反思,事实上如果真正问他,女人的善良是不是他择偶的重大标准之一。
并不是的,其实并不在乎对方是不是个好人。
可在揭开真相的那刻,他心中的裂痕不可控制的更大了,已经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
裴瀛感到有些难以呼吸,但他甚至没有抓到问题的关键,一定有哪里不对。
他看向沈迎,这家伙是怎么能够把恶意看待得坦坦荡荡的?
不论是她对别人的恶意,还是别人对她的,仿佛没有什么不能摆在台面说的。
裴瀛看着自己的双手,左手心上有一道不浅的疤痕,是那时候留下的。
他闭了闭眼睛,随即释然——
也是,反正诗诗不论对别人如何,对他却是肯舍命相助的。
他独享了这份善意,为什么要在乎她是否将善意平等的分给别人?
裴瀛深深吐出一口气,他该收敛内心了,只将目光专注在诗诗身上。
她才是当年在绝境中对自己伸出援手的女孩儿。
裴瀛点了点头,对沈迎道:“沈小姐说得对,我之前的想法确实有很大的误区。”
“多谢沈小姐的开解,我现在醍醐灌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我和沈小姐的合作到此为止,当然,已经给沈小姐的报酬就不用退了。”
“我决定用自己的诚意打动诗诗。”
沈迎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感到遗憾:“我无所谓。”
“不过裴先生要是哪天后悔,我这里的合作之门永远为你打开。”
裴瀛自信道:“不会了,至少在你跟诗诗和解之前,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我仍旧希望你们有和解的一天。”
沈迎笑了笑没有回答,喝了口茶道:“那一会儿就麻烦裴总安排司机送我回去了。”
裴瀛没有迟疑,只消一个眼神,管家便去通知了。
此时女佣过来给他们换上新的茶点,新来的女佣有点手生。
不小心打翻了盘子里的茶点,精美的小点心滚到沈迎脚边,奶油沾上了她的鞋子。
“对不起,对不起!”女佣连忙道。
沈迎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
裴瀛循着动静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这一眼,便让他瞳孔骤缩——
沈迎今天穿的是一款高跟凉鞋,白色小牛皮质地,将她的脚显得纤细白皙。
只是美中不足的是,左脚的脚踝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疤痕。
这块疤痕的位置,形状,裴瀛都再熟悉不过,因为诗诗脚上也有同样一块。
是当初为了救他受的伤。
裴瀛猛地站起来,看起来甚至有些失态。
此时管家也回来了,他走到沈迎身边优雅的开口道道:“沈小姐,车子安排好了,我带您下去。”
沈迎点头:“好,有劳了。”
说罢起身,准备跟着管家离开。
可刚跨出一步,手就被抓住了。
沈迎回头:“裴先生还有事?”
裴瀛现在思绪混乱,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虽然迟迟不开口,但看在金额不菲的单子上,沈迎还是抱有极大的耐心——
“没事不急,反正接下来不会见面了,有什么事尽管现在说完。”
裴瀛脱口而出道:“我反悔了,果然还是需要沈小姐的指导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