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怀疑,就悄悄跟了上去,跟着他到了那间酒楼里,在里面找到了夫人。”
缈缈心中一颤:“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有做,我把人赶跑了。屋子里只有夫人一个人,夫人昏迷不醒。”说到这儿,容景满脸都是懊恼与悔意,后头的话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缈缈提起的心却放下了一半。
她大约是明白后面的事情了,上辈子她醒来时,屋子里空无一人,可这辈子她醒来时,屋子里却是有一个人的。
那时候她见到的人,应当便是容景。
“这都是我的错。”容景自责地说:“若是我能再厉害一些,夫人也不会出事,那会儿我与夫人并不相识,只是陌生人,夫人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我却污了夫人的清白……”
缈缈打断了他:“你应当也不是主动自愿的。”她知道,以容景的为人,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容景点头,“屋子里被人点了催|情的迷香,我一时不察,着了道,等察觉时已经晚了。”他都来不及离开那间屋子,就已经失去了理智,后来便酿成了之后的祸事。
缈缈心情有些复杂,她望着容景,眼中好像有许多话想说,甚至还有一点同样被害的同病相怜。但她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哑声反过来安慰道:“这也不是你的错。”
容景却不这样想:“无论我是被迫还是主动,最后做下那些事情的人都是我。夫人的清白是因为我而毁掉,夫人是姑娘,应当比我更明白,此事究竟有多严重的后果。”
缈缈当然清楚。
她不但清楚,甚至已经清清楚楚地尝到了苦果,到了现在都因此而恐惧。从前经历过的,她不想再经历一回,所以才逃走了。
“你也是被……被连累。”缈缈攥着衣角,心神不宁,指尖用力到发白,可却还在反过来安慰他:“你的本意是为了救我,并非是心存恶意。”
“结果还是那样,就算是我如何狡辩,都已经对夫人造成了最严重的结果。”容景哑声说:“夫人恨我,是应该的,夫人不原谅我,我也甘心承受。夫人想对我做什么,想如何报复我,就算是想要我的性命……我都会弥补夫人。要是这样,夫人就能消气的话。”
缈缈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她当然是恨玷污了自己清白的人,那个人与杨家人一样,都是害了她的人,她后来遭受的诸多恶事,都是源于此事。可她的恨也不能恨得理直气壮,因为容景本来也是一片好心,就连容景也都是受她连累。
她的指尖颤抖起来:“那你在桐州见到我时,后来想要娶我,就是因为这个吗?”
她记得,第一回 ,她问容景为何想要娶自己时,容景说不出理由来。
容景点了点头,说:“起初是因为这个,我污了夫人的清白,本应该负责起来。我也很惊讶,我以为夫人会在京城。”
“京城?”
“那日我醒来以后,并没有见到夫人,却见到了杨家的公子,我便知道夫人是杨家的表姑娘。只是那时皇上忽然命我立刻动身赶去桐州,夫人知道的,是山匪一事。我本是想亲自八抬大轿迎娶夫人过门,可因为这个缘故,便将此事交给了许副将。我本来以为,夫人应当会在将军府里等我回来。”
缈缈茫然。
这辈子,她回了桐州,上辈子,她更不知道此事。
她醒来时,屋子里已经只剩她一人,她不知道另一个人是谁,也没等到将军府的人上门提亲。她只知道,她的名声尽毁,那一日之后,就陷入了她最大的噩梦里。
她喃喃道:“我不知道……”
提起这个,容景愧疚更深。
他重重地低下头,甚至不敢看缈缈的神情,生怕从她的脸上看到对自己的恨意。
“这也是我的错。”容景说:“我把此事交给了许副将,我以为他会办好……但是他将此事交给了他的妹妹,他妹妹却偷偷瞒了下来,并未上门提亲。也幸好,我在桐州遇到了夫人,把夫人带了回来。”
他道:“我离开京城时,以为自己安排妥当,却并未考虑过这种可能,这是我的疏忽。我不知道杨家人对夫人不怀好意,若不是夫人机敏,逃回桐州,后果恐怕不堪设想。虽然夫人逃过去了,可也是我疏忽在先,是我的错。”
缈缈怔怔地看着他。
她只觉自己的心高高捧起,又重重摔了下来。没有摔在地上,悬在半空,空落落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置放。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得知那日是容景,她心中还是松了一口气。如今容景是她的夫君,是她真心喜欢的人,至少她现在回想起来,心中的恶心也褪去许多,或许有朝一日能释怀。
可她又得知了自己的上辈子。
她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是因为容景被皇命叫走。临走之前,他已经做出安排。
她本来应该不会死,本来在上辈子的时候,便应当成为将军府的夫人,或许与容景的见面与这辈子不同,但也许,两人会以另外一种方式相识。将军是个好人,她知道,不论是出于感情还是出于责任,都会尽心尽力照顾她,或许上辈子的她本应该过得不错。
但是没有或许。
她还是死了。
受尽欺侮折磨,还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