缈缈回桐州回的不算顺利。
她离开桐州上京城时,虽是心中惶惶,可一路颠陂,尽管疲惫,身体却还好,无病无灾的,顺顺利利到了京城里。只是这次回桐州,起初倒好,走到半路时却愈发不适应,整日昏昏沉沉的,连对着从前喜爱的吃食也没了胃口。
车夫是老管家的好友,临出发前得了老管家的叮嘱,一路对缈缈多有照看,见缈缈身体不适,更是担忧不已,想尽办法让她好过一些。见她食欲不振,等车队走到半路时,还去买了酸果蜜饯给他。
“吃些酸的开胃也好。小姐这些日受苦了,看着可瘦了不少,等回到桐州之后,让老林见到了,老林可要心疼呢。”车夫说:“小姐还要再忍受些时日,京城距离桐州远,接下来还要赶不少的路。”
缈缈白着脸点了点头。
她只不过是搭车,也不敢做什么多余的事情,怕耽搁了车队的进程。好在那酸果蜜饯还有些用处,缈缈吃着喜欢,吃过之后,连胃口也好了不少,至少能吃得下东西了。车夫见她喜欢,又给她买了不少。
尽管如此,到桐州时,她也还是精神疲惫,肉眼可见的,整个人都蔫了不少。
紧赶慢赶赶了一月多的路,缈缈才总算是见到了桐州的城门。路上寄回去的信比她到的还快些,掐着日子想车队差不多这日到,老管家一早就在城门口等着,等见到她,老泪纵横。
“小姐可真是受苦了。”老管家心疼地说:“府中有老奴看着,小姐何必赶得这么着急,路上慢些,也不必累成这样,这些日子不见,老奴看小姐还清减了不少。”
哪怕是很累,可回到了桐州,缈缈心中就高兴的不得了。
老管家是他们林家侍奉多年的下仆,缈缈也是他看着长大的,与他十分亲近。府中的家仆都是多年的老人,缈缈上京城之前,也是十分不舍,只是她一个孤女,若是家中没有长辈,还会被人欺负了去,这才带着爹娘遗命上京城寻亲。
可死了一回,她才看明白。
比起京城那些会吃人的亲戚,还不如留在桐州,至少桐州有真心对她好的人。
缈缈回到家中,府中下人们早早在门口盼着,好不容易把她等回来,也是一阵嘘寒问暖关心问候,见缈缈眼底青黑,又连忙催着她回去休息。自缈缈离开桐州之后,每日都有人清扫她的卧房,无论何时回来都干净整洁的很。
缈缈已经许久没感受到这般温情,已经是隔了一辈子这么久,甚至连她躺下歇息时,都有奶娘慈祥的在一旁候着。
她合上眼,意识快要沉入睡眠前,还忍不住想起京城杨家。从她进了杨家大门起,就一直战战兢兢,每日都紧张不已,也没得到过半点亲人之间的温情。如今回到了家,自出门之日起紧绷的心弦好像一下子放松了。
缈缈蹭了蹭被子,鼻尖还能闻到棉花暖乎乎的阳光味。
……
她醒来时,便已经是深夜。
林家宅子里还亮着灯,府中下人等了一天,恨不得都听听她这些时日的经历,想知道她明明是上京城寻亲,为何又忽然回来了。等缈缈走出屋子时,下人们都在堂屋等着。
“小姐可总算是醒了。”奶娘连忙问:“小姐睡了这么久,肚子饿了没有?老李前日刚卤的肉,小姐从前最喜欢的,今日厨房里炖了汤,我再给小姐做一碗面。”
缈缈点了点头,又连忙道:“多放些醋。”
奶娘应下,走的时候还有些疑惑:“小姐去了趟京城,怎么口味都变了不少。”
缈缈自己都说不明白呢,这一月多日赶路,她就爱吃些酸的东西。
下汤面快的很,奶娘动作快,很快就做好了,又切了一盘子薄薄的卤肉片,淋上卤汁,香喷喷的很。缈缈刚坐下拿起筷子,桌上其余位置便陆续坐满了人。
林家不是什么高门望族,与下人之间的关系也并未太分高低,平日里与老管家等人就如亲人一般相处。
缈缈刚吸了一口热乎乎的汤面,老管家便着急地问道:“小姐不是上京城去了?怎么忽然就回来了?可是京城里过得不好?”
算算日子,京城到桐州一来一回就要两个月近乎三个月,缈缈离家时正是盛夏,这会儿都还未穿上厚衣裳呢。满打满算,在京城才待了一个月左右,让众人如何不担心?
缈缈将口中面条咽下,说:“我不在京城待了,我要留在桐州。”
众人顿时高兴,紧接着又担心起来:“夫人临终之前,可是让小姐上京城去寻杨家人庇护,小姐这就回来了,可在桐州也没有什么人,若是有人想要欺负小姐可怎么办?”
林家虽然还有人,可也只是下人而已,在外人眼中,林家只剩下缈缈这一个孤女,没有能撑起门楣的男人,遭不住要招人惦记。
可是缈缈心中知道,桐州再危险,也没有京城危险,京城可是要了她性命的地方。
她叹了一口气,说:“我去了京城,可舅舅他们也并不喜欢我,让我住在偏院,也不与表姐们住在一块儿,虽说给了我两个丫鬟,可她们连端茶送水都不愿意做。他们嫌我是乡下来的,帮不上表哥,也不乐意让我与表哥成婚,倒是说要我做妾……”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管家愤愤打断:“小姐与表少爷是定下婚约的人,信物都交换过了,如何能给表少爷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