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瘫倒在甲板上,只剩下呼吸的力气,有那么两秒钟,不想动了,也不想躲了……太累了,就让她死在怪物的利齿之下吧……
就在她闭眼等死的前一秒钟,一支箭破开厚重的雨幕,射穿怪物的脖颈,把它重重地钉在了甲板上。
冷雾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向她走来。
她侧头望去,只能看见他窄瘦凌厉的长靴,与靴后跟雪亮锋利的马刺。
G来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而同一时刻,怪物抬起黑色的手掌,竟然想把箭支硬生生拔.出来。
G抬起巫银弩,瞄准怪物的手腕、膝盖、腹部,冷静果断地连射三箭,把它彻底钉死在了甲板上。
他走到她的身边,黑色手套穿过瓢泼雨幕,伸到她的眼前:“起来。”
她点点头,握住他的手,想要撑起身,膝盖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很好,这种时候腿断了,她可真是不一般的走运。
“我可能……起不来了……”她轻声说。
暴雨倾盆的夜晚,三桅船在海浪上摇晃起伏,鱼怪一只接着一只跳上船,犹如蚂蚁般密集……除非G突然拥有一颗圣父般善良的心脏,不然她的结局多半是被抛弃在船上。
G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是么,那真是不妙。”
他的语气与以前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么漠然无起伏,吐字却变得有些邪异,染上了某种狂热信徒的奇特口音,似乎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他的精神去了一个不可名状的地域,或是听见了来自深海诡异的低语。
被怪物追杀她都不曾害怕,他奇异的语气却引起了她的警惕:“G先生……”
G垂头盯着她的眼睛,同时头也不抬地射出一箭,把正要飞扑过来的怪物钉死在甲板上。
“叫错了。”他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箍住她的下巴,“你知道我的本名,再叫一遍。”
她僵了一下,浑身的血液有几秒钟比雨水还要寒冷。
他都知道了,还是在试探她?
不对,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很不对……他是不是碰见了什么能迷惑心智的魔物,虽然成功将魔物击杀,精神状况却受到了影响,产生了幻觉?
赌一把,是后一种可能。
她咽了一口唾液:“G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又是一个怪物扑过来。这一回,那个怪物跳到了G的身上,张口朝他的脖颈咬下去。G的身形却如同白榉般笔挺稳固,单手扣住怪物的手腕,狠狠把它摔在了甲板上,手法凌厉地拧断了怪物的脖子。
做完这一切后,他抬眼看向她,雨水流进了他的眼中,沿着他深邃的轮廓不停往下流淌,他却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像回归海洋的食人鲨般从容不迫。
“是忘记我了,还是不愿回忆起我?”他看着她的眼睛,金色眸子的瞳孔紧缩成一条黑色的线,“他们都说,你是因为觉得耻辱,才选择抛弃我,是真的么。”
“G先生……你认错人了。”
“是么。”他用那只拿着巫银弩的手,揽住她的后腰。雨水打湿了斗篷,身体的触感变得无比敏锐,感受到弩身和他的手掌那一刻,她的后背就像是有蚂蚁爬过,不自在极了。
“既然你忘了我,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他低头盯着她的唇,喉结滚动着,双唇冷不丁覆盖了下来,“我是你的后代,埃里克。”
他面庞的阴影彻底将她笼罩时,她吓了一大跳,浑身一颤,猛地惊醒了过来,腿上厚厚的图鉴手册“砰”地掉在地上。
航行一切正常,没有狂风,也没有暴雨,更没有伸手不见五指的海雾。丽贝卡和萨曼莎正在旁边闲聊……被鱼头人入侵,被G亲吻只是一场梦?这梦也太吓人了。她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她摸了摸额发,已经被冷汗打湿了。G就站在不远处,见她醒来,随口问了一句:“做噩梦了?”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想起在梦中被他亲吻的画面,心跳停滞了一下,平定了许久的呼吸,才能用正常的语气说话:“……是啊。”
G理了理袖扣:“忘记跟你说,克苏鲁虽然被封印在海底,它的精神却能抵达海面与人接触。凡是被它接触的人,要么做噩梦要么发狂。”说到这里,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海上,最好不要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