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尽管救了梅格一命,但并不指望其他人会救她。
先不说这些人是否有救她的意愿,他们压根儿就没有救她的本事。
她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女孩们作鸟兽散。医生也慌张地背上药箱,一瘸一拐地逃走了,生怕被她逮住,继续挥霍那些昂贵的溶液。
她低头看了看变成蠕动触须的手指,神色镇定地看向吉里夫人,等待被扫地出门。
谁知,吉里夫人搀扶起梅格,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道:“跟我过来。”
不是赶她走?
克莉丝愣了一下,站起来,跟了过去。
吉里夫人是剧院真正的佣人房——果然比卡罗莉娜的房间要舒适太多,桌上还有一盏由帕西法尔擎举的魔法台灯,整个房间被照得亮如白昼。这老女人在剧院的薪水绝对不低,魔法台灯可不是人人都用得起的灯盏。
“你想说什么。”克莉丝问,触须已扎根在她的血肉里,针扎般的刺痛时不时传来,每吐出一个字都能感受到强烈的痛楚。
吉里夫人把梅格扶到床上,用手帕擦掉梅格脸上的污迹,温柔地给她盖上被子。做完这一切后,她走到衣柜前,翻出一件宽松的黑色斗篷,扔进克莉丝的怀里:“梅格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我坚持活下去的理由。你救她等于救了我,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去。”
克莉丝接住斗篷,愣在原地。
“怎么,还在怪我训斥你?你之前从未告诉过我,你会溶液学这件事,突然冲上来把医生推开,正常人都会联想到不好的事。”
她摇摇头:“人之常情,我不怪你。”
“我当时吓得心脏都停了,心想要是梅格出事,就拉着你一起下地狱,还好,还好……虽然你的行为唐突又莽撞,但我非常感谢你的唐突和莽撞。”吉里夫人指了指那件黑色斗篷,“穿上它,我带你去地下城的入口。”
地下城?
又是一个她没有听过的名词。
克莉丝没有多问,强忍着剧痛,将斗篷披在了身上。她戴上兜帽,正准备向外走去,却见吉里夫人一动不动,神色复杂地望着她,不禁有些疑惑:“怎么了?”
“我一直在等你求助,结果……”她低叹一声,“没想到你这么坚强。看来不能以貌取人。”
克莉丝微微一笑:“要是长相能决定心胸的话,那国王岂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吉里夫人也笑了,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凌晨时分,整个巴黎似睡非睡。街道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小酒馆还闪烁着零星的微光。男人们头戴高帽,身穿绅士三件套,腋下夹手杖,手拿石楠木烟斗,对着过往拉客的妓.女指指点点。
她们走进一条幽深曲折的小巷,穿过两片光秃秃的树林,来到一座杂草丛生的枯井前。
“我曾帮过他一个忙……”吉里夫人递给克莉丝一个烫着红骷髅头的信封,“只是不知道这个忙,够不够分量让你活命。这是一封空白信,你拿着它去地下城的猎魔人协会找G先生。他是否愿意施以援手,全看你自己的运气了。”
“谢谢。”克莉丝想了想,又问道,“你还没告诉我,地下城是什么。”
“你不知道?”吉里夫人有些惊讶,“地下城是一个建筑大师设计的地底城市,为职业猎魔人和自由猎魔人提供居住和交易的场所。入口是这座枯井。记住,不是所有猎魔人都是好人,警惕那些穿黑斗篷的奸商。”
克莉丝点点头:“好,谢谢。”没有问吉里夫人为什么不跟她一起下去,能得到顶级猎魔人的人情,她已经非常意外且知足了,因为吉里夫人完全可以装聋作哑不回报她。
她一个翻身,坐在枯井上,闭上眼睛感应了片刻。下方确实有传送魔法阵的气息在涌动,吉里夫人没有骗她。
克莉丝把信封塞进斗篷的内袋,屏住呼吸,直接跳了下去。
不到两秒钟,她就已经落地,眼前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奇特景观:空气中弥漫着灰绿色的蒸汽与雾霾,机械咔咔运转的声响震耳欲聋。顶部是用魔法制造出来的夜空假象,但如果仔细观察,还是能看见石壁的纹路。房屋依山而建,连绵起伏。一眼望去,能看到数不清的金色路灯、宏伟的石头桥梁和用铁索拽动的升降电梯。走在大街上,迎面而来的或是肌肉发达的猎魔人,或是穿着黑斗篷的神秘商人。
大概是因为在地下,空气质量很差,再加上剧痛的手臂,不一会儿她就有些头晕。幸好,地下城有非常鲜明的路标,不至于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