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处有片不小的石林,方圆两三里,中间奇石林立,何太平白天曾派人扮成耕作的平民查探过,未见任何异常,因此便叫小叶按时前去接货,另外又让十来个高手暗中跟着,由于不知对方底细,以免打草惊蛇,众人也不敢跟得太近,只远远藏身于乱石间。
时已十四,薄薄的一片月亮高高挂着,冷漠地注视着一切,农历二月,天气本已回暖,但由于是夜里,仍能感受到许多寒意,露水沾衣。
夜色中怪石矗立,更显得诡异突兀。
这回来的高手不少,对方只有一个,因此雷蕾要跟来,公子也没阻拦,二人躲在怪石间的缝隙里,大约在前方二三十米处,小叶站在显眼的地方,东张西望,显然在等人。
雷蕾拉过公子的手取暖:“这么久了,石先生怎么还没来?”
公子凝神看:“子时快到了,稍后我们出去,你在这里别乱动。”
雷蕾点头:“那只手。”
公子无语,佩刀于腰间,将左手也递过去。
就在此时,耳畔传来小叶的叫声,正是与众人约定的暗号:“先生,先生来了?”
十来道人影轻烟般掠出,待雷蕾反应过来,身边公子早已不见。
几乎是同时,一声闷响,有人被掌力击中,直直飞出去撞上不远处的大石,滚落地面,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已毙命。
紧接着是小叶的尖叫:“你们做什么!石先生!”
眼见石先生已是插翅难飞,抓住他或许又能问出些线索,不料此刻竟有人抢在前面下手,众人又惊又怒,纷纷扑上去。
“谁!”
“他想杀人灭口!”
对方人也不少,十来个,方才出手杀石先生的正是那领头之人,显然他也没料到这边还有埋伏,大惊之下忙伸手硬接了公子一掌。
一声巨响,掌风之刚猛凛冽,可见此人绝非寻常高手。
公子退出两丈,冷笑:“好厉害的掌法!”
“西沙派掌法!”不知谁叫了声。
除了西沙派温庭,果真有人将西沙派掌法练至这种程度!
想到此人很可能就是杀父仇人,冷圣音怎不兴奋,大喝:“休要放走一个!”
前掌门冷影在南海派威望极高,却莫名死于西沙派掌力之下,引得南海西沙两派成仇,此刻南海派众弟子见有望抓住真凶为前掌门报仇,不由精神大振。
刀光乍现,公子也已出手。
冷不防——
“萧少庄主?”
“温掌门!”公子惊得生生收住刀势。
“怎么回事?”何太平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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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忙喝令其他人住手,见何太平来了,冷圣音无奈,只得依言退开。
“何盟主!”温庭喝止手下,惊疑不定,“怎会是你们?”
何太平不答,却看旁边地上:“如何?”
石先生的尸体早有人搬过来,有人正在查看,闻言回禀:“无治。”
“好重的手!”冷圣音冷笑,“温掌门这般急着出手杀人,岂不令人奇怪?”
这话分明是影射他杀人灭口,温庭也不辩解,冷冷道:“老夫几时出手,便是冷影在世也管不了,几时又轮到南海派的小辈过问。”
冷圣音忍怒。
何太平倒很平静,见旁边小叶吓得两眼发直,不由微笑:“出了点事,让姑娘受惊了。”吩咐身边人:“好好送小叶姑娘回去安顿。”
小叶此刻也知道事情不简单了,连连点头。
待她离去,何太平这才转向温庭:“温掌门不是已经回西沙派了么?”
温庭果然答不上来。
因前掌门之死,众南海派弟子忍不住围上来:“事实俱在,温老儿就是想杀人灭口!”
辱及掌门,西沙派的人也恼了,皆扶剑:“休要血口喷人!”
何太平抬手制止:“如此,早些灭口岂不干净,又何必等到现在。”
冷圣音道:“或许有的人也并没想到石先生会落入我们的陷阱,得知消息后,生怕泄露身份,所以匆忙赶来下手。”
何太平道:“若果真怕泄露身份,方才杀了人就该尽快离去,又怎会令手下迎敌,留下来与你们缠斗?如此,岂非坐定了杀人灭口的罪?”
冷圣音不再说什么。
“何况温掌门若真知道我们的陷阱,想必会用更妥当的法子,绝不会带这么多人,这种事人越多越难脱身,”何太平转向温庭,微笑,“何某看,温掌门极有可能是被人利用,此人有意要他当着我们的面杀了石先生,既断了我们的线索,又将嫌疑推向温掌门,分明是一石二鸟之计。”
经他三言两语,身上嫌疑便去了大半,温庭忙抱拳:“何盟主英明,老朽佩服!”
何太平沉声:“温掌门严明正派,何某素来放心,但冷前掌门确是死于西沙派独门掌力之下,石先生也是条线索,如今温掌门突然现身杀人,难免叫人生疑,当着南海派众兄弟的面,温掌门若还不肯道出缘故,便是让何某也有些难做。”
这话一出,温庭哪好意思不说,雷蕾此刻早已来到公子身边,闻言禁不住佩服,此人头脑冷静,处世圆滑,又会找人背黑锅,的确是块当盟主的料!
温庭果然叹气:“此事说来话长。”停了停,他缓缓道:“前日老夫刚回到派中,便接到一封来历不明的信,信中提及当日我三人华山顶之会,说冷兄之死另有缘故,此人便是凶手,所以老夫这才匆匆赶来。”
何太平立即问:“信在何处?”
温庭愣了愣:“此信来历不明,当时看过便烧了。”叹气:“如今老夫也是一时心急失手,竟不知坏了各位的大事,惭愧。”
雷蕾听得摇头,来历不明的东西,谁会急着销毁?若他真不是凶手,抓住石先生便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又怎会失手?只有一个可能最说得通——那信上根本不是说什么凶手,而是以冷影之死要挟他,约他见面,多半就是美人哥哥捣的鬼,,毕竟美人哥哥曾亲眼见过冷影之死的过程,温庭接信后想必心虚,害怕事情败露,这才匆匆赶来,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便抢着下手,说是杀人灭口也没错,这么一来,冷影十有八九是他杀的!
幸亏除了她,别人并不知道上官秋月也与此事有关,因此纵然听出话中有破绽,却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难以指证,只有冷圣音心中不甘,哼了声:“温掌门这失手倒很是时候。”
温庭不理会他的讽刺。
何太平皱眉:“真相未明,不得妄言。”
一直沉默的公子开口:“石先生恐怕只是化名。”
何太平点头,看着地上的尸体:“这石先生究竟是谁,叫人查查他的来历,尽快。”
有人应下。
何太平转身微笑:“今夜之事并非全无收获,有失有得,辛苦诸位兄弟,其他事回去再说吧。”
雷蕾撇撇嘴,拉着公子就走。
温庭话中破绽,她不信何太平没留意到,如今江湖形势本就十分严峻,稍不留意又是一场厮杀祸乱,若西沙南海两派又在这个时候闹起来,可就真的不妙了,何太平分明是有意袒护,无条件相信温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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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日,何太平与公子秦流风等人都在秘密商量事情,温庭的到来,使得冷圣音与温香的关系陡然发生变化,雷蕾觉得温香可怜,因此与她走得更近些。
其实先前雷蕾对温庭的怀疑已经少了许多,毕竟当日华山顶三大派掌门之约,只有上官秋月看到,但他绝不会走得太近,所以看到的很可能只是表面,也就是一个貌似温庭的人杀了冷影,至于那个温庭是不是真正的温庭,不能断定,毕竟见识过比现代整容技术还精妙的易容术,一切都有可能。
但如今发生的事又让她矛盾。
温庭真的问心无愧,又怎会“失手”杀人灭口?
大街上。
“小白小白!你站住!”雷蕾气势汹汹追上来。
公子停住脚步,无奈地看她。
“这女的是谁?”雷蕾扬起手中画卷,画上赫然是个美人,原来她趁公子外出时进他房间找心法,无意中翻出这东西。
公子慌忙望望四周,伸手要夺。
雷蕾迅速将画藏到背后,故意沉下脸:“这是你那天找花家人要的,你那个过门的夫人?”
俊脸微红,公子不说话。
雷蕾逼近他:“你想找她回来?”
“她活着自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