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两个同事刚走到地铁站门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一声。拿出来一看,是朗同学发来的。
他说,他想吃火锅。
我停下脚,站在亮起来的路灯底下,抬头望了望挂在树梢顶上的月亮。
果然,又要将近满圆了。
快到中秋了。
我无奈地叹口气,一边快走几步,赶上已快走到楼梯口的同事,一边摁着触屏给他发语音:还去吃南门外的那一家?
我们刚搬到这小区没几个月,却已经把周边荤食做得好的小店门面摸了个门儿清。
说起来,也全拜这家伙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的执着肉|欲——对肉食的欲望——所赐。
正是下班晚高峰开始的时候,地铁口人来人往。
两个同行的女同事,已经踏上了自动扶梯的台阶,回头看我赶上。年长些的严姐,听见我的回话,笑着调侃:“呦,小两口晚上又不做饭了?”
“嗯。”我收了手机,一手搭上扶梯把手,冲她咧嘴一笑。
“要去吃什么呀?”
“火锅。”
严姐笑了:“我老公也爱吃火锅,说是吃肉吃得过瘾。我就老说他是个食肉动物。”
我和另一个同事小涵,一起跟着乐,心里想的却是:您那个“食肉动物”是个比喻,我们家的那位,可是个货真价实的……
扶梯还没到底,朗同学的回复就来了。
他说,嗯,好。那我在家等你。
这回是语音。
我的手机忘了设成听筒模式,点开来,就是扩音功放。
他那一点拖着鼻音的满是食欲的嗓音,一下子就被前前后后认识的不认识的吃瓜群众听得渣也不剩。
我有点囧。
小涵却忍不住好奇,回头问我:“这是你男朋友?声音挺好听的啊。”
“啊……是么。”我胡乱笑应着,一边跟着她们走下扶梯,一边暗自庆幸,朗同学没在语音里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来,或是弄出什么惹人侧目的动静。
毕竟,都快月圆了,太阳也落了山了。
就算他自制力再好,在自然规律面前,也多少有些身不由己。
我回了他一个“好”字,边取下肩上的电脑包,等着排队安检。
三个人里,我住的最近,地铁也就两站地。
这个距离,平日里,单车开车公交地铁,怎么样都很方便。可早晚高峰的时间段,还是不堵车的地铁,速度最有保障。
三个人堆在一起,总要继续聊点什么。
新闻热点,新剧综艺,或是一点点私人八卦,都是同事间日常交流的主题。
不过,因了刚才的话题,她们两个就好奇起我和朗同学的事来:
“你跟你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大学同学么?”
“他是做什么的?工作忙么?”
“你们打算结婚么?见过家长了么?”
……
话题一打开,就立马成了全方位的家庭人口情况调查。
言多必失,我只能“嗯”“啊”“还行”地大抵搪塞。
毕竟,朗同学的存在,有那么一点点特殊。一直以来,这都被我们当做一个秘密,小心收藏。
当然,同事们也都善察颜色,见我不愿多说的样子,也就不再细问。不出三两句,就把谈话转到别的话题上去了。
我也默默松了一口气。
我和朗同学确实是大学同学,只是同院同系却不同班。
因为他名字里带一个朗字,我就一直叫他朗同学。
朗。
狼。
这两个字之间,从读音到字形上的微妙联系,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恍然发觉的。
我们都是法学院的学生,是在大一的一节公共大课上认识的。
就是那种大阶梯教室才坐得下,大概五六个班一起上的通识大课。
具体是哪一门,我已记不得了。
只记得是刚开学不久的秋天的下午,我去参加了一个社团的入团选拔,所以没能跟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一起赶去上课。
等我赶到教室,上课铃都已经打过十几分钟了。
我是从后门溜进去的。
尽管室友们已经帮我在前排占了位置,连详细坐标也在手机上发了过来,可我还是没好意思就这么众目睽睽地往前闯。
那种大课,老师也不是每次都能腾出时间点名,所以,每堂课都要有纸质的名单,一排排传着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