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稚双手捂住脸，想从钻进地洞里。

“我也不知道，我可能是天生的。”

张幼苓摇摇头：“我不是问这个。师傅，你为什么……”

张幼苓话都还没说完，又被赵稚打断。

赵稚把头低得更低，声音好像只能从指缝里露出来。

“我和他已经认识很久了，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林楠心里一沉，完了，要被张幼苓知道。之前是自己把她，认错成了赵稚。

可张幼苓听完赵稚讲话之后，还是摇头。

“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是问……”

赵稚再再再次打断了张幼苓。

她全身都被脸部带动，一阵一阵的震动着。

“为师，真的忍不住了。幼苓，你唾弃为师，厌恶为师吧。为师，是真的不要脸。为师，也是真的不配当你的师傅。放心，之后为师就会给掌门师兄写封信，把你传入他的门下。”

张幼苓又又又次摇头。

“不对，师傅，你说的都不对。师傅，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我不会拜别人为师，也不想拜别人为师。我，张幼苓，这一生只认你一个师傅！”

赵稚听完之后，却是哭得更凶了。

在她看来，张幼苓越是不嫌弃她，她就越是觉得自己下贱。越觉得自己下贱，却越能感受到自己天生与旁人不一样的快乐。

“别……别说了……幼苓，求你了，别说了。”

赵稚声音里压抑着什么恐怖的东西，令她说话的时候，都要控制住自己的气息波动。

“不，师傅，我就要说。”

张幼苓也是一根筋。

她觉得自己对赵稚绝对的尊敬，她不许别人看轻赵稚，也不许她自己看轻自己。

“师傅，当年我被带入无霞仙门的时候。别人见我第一面，都是夸我如何如何，话里话外的意思就像我拜入她们麾下。可你不一样，你见我的第一面，你说，小孩吃糖葫芦不？”

张幼苓眼角的泪水缓缓滑出，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葱白的脸庞顺沿而下，落在地上碎成了四片。

“她们，都把我当成工具。只有你，还认为我是人，我是一个小孩。从那时起，我就只想成为你一个人的徒弟！”

听着张幼苓的深情告白，赵稚哭得更大声了。

她更加觉得，自己不配当上张幼苓的师傅。

是呀，一个天生贱种的师傅，说出去真的让人笑话。

可愈发否认自己，愈发贬低自己。

赵稚的内心，却更加的高兴快活。

明明应该是矛盾的两个情感，却能在自己心里融合得那么完美。

想到这里，赵稚更加认定，自己就是天生的贱种。

“我，对不起，对不起啊。幼苓，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赵稚一个劲的道歉。

张幼苓冲了过来，捧住赵稚的脸，讲她的脸抬起，对上了视线。

“师傅，我不会嫌弃你的。因为……”

赵稚不信，她不停的挣扎着，就想把头重新低回去。她真觉得，自己不配成为张幼苓的师傅。

张幼苓顿了一会，最后咬咬牙，豁出去了。

“因为，我也是一个天生的贱种！”

赵稚瞳孔地震，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张幼苓。

“你，骗我？”她问道。

“不。”张幼苓摇摇头，“我没有骗你。我只有被达达。”

说到达达的时候，张幼苓还特意抬头，看了一眼林楠。

林楠被吓了个半死，他不敢动。

只能一动不动，开始装死。

赵稚不敢置信，她也抬头看了一眼林楠，从后者没有解释，她便明白了什么。

“那你，之前问的为什么，是什么意思？”赵稚心里有了一丝不安。

她想，莫非幼苓要她把达达让出来？

尽管赵稚心里千万个不愿意，可看着眼前这个由自己看着长大的徒儿，赵稚的心里左右为难。

若是，幼苓她当真开口，我就只好让了。

谁叫，我是她师傅呢。

赵稚一想到自己要从这段关系里退出来，心里好似被千万把刀子同时在割。

甚至，她还涌现出一个疯狂的念头。

只是，最后理智和良知，战胜了邪念。

她还是没有冲动，她愿意成全自己的徒弟。

从此之后，再也不见达达。

把她俩发生的事情，当成是一场梦，永远的怀念着，但不会去打扰张幼苓。

不然，她怕自己见到达达的时候，会忍不住的。

“咕噜。”

赵稚经过心里斗争，从林楠的腿上起来，站直了说道：“我知道了。你说吧，你说的什么，我都会答应。”

此刻的赵稚，还在心里祈祷，自己的徒儿张幼苓并不是同她想的那般，要求自己退出。

张幼苓看看林楠，又看看赵稚，而后说道：“我想说的是，为什么……”

她好似说不出口。

赵稚见张幼苓如此，心里一沉，更加认为张幼苓的话，便是要求她这个师傅退出。

唉。

赵稚在心里长叹一口气。

原来，遇见达达，是这样一件痛苦的事情。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认识。

赵稚隐约中感觉，自己的道心朝着崩塌的方向前进。

哀莫大于心死，放弃了达达，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赵稚已经对道心崩塌，已经毫不在意了。

她的耳朵，从未如此期待过，期待听完张幼苓的话。

可能，在赵稚的心里，还存在万分之一的可能。

即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让赵稚期待不已。

张幼苓缓缓张口，赵稚的视线就盯着张幼苓的嘴巴。

“为什么……为什么不……”

林楠也在一旁听急了。

他在心里吐槽：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为什么不能说快点。你着拖拉的，真令人着急。

张幼苓中途，还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咳咳……”

赵稚赶紧冲了过去，帮张幼苓拍着她的后背，缓解她的难受。

“没事吧幼苓？”赵稚紧张的问道。

而张幼苓看着如此关心自己的师傅，她也不由得露出笑容。

“师傅，你真好。”

听着张幼苓的夸奖，赵稚不由得老脸一红。

接着，张幼苓仿佛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深吸了一口气，把后面的话全部说了出来。

“为什么，你们玩的时候不带上我呢？”

“什么？”

赵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徒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以为，张幼苓会独占达达的。

林楠也傻了。

什么鬼？

这不按照他已经脑补好的剧情进行的吗？

还真是，“你来的正是时候”。

“师傅，你都不知道，在看到你也这样时。我松了一口气，真的。本来，我以为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这样。是天生的贱种，是最下贱的存在。

可现在，我知道你也这样时，我只想和你一起。这样一来，我也再是异类。能有师傅你陪着我一起，我真的很高兴。即便，是一起当达达的狗。有师傅你在，我也能安心很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