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音动作很快,出了承乾宫便命人去将慎刑司管事太监唤来钟粹宫,顺便招了一个太监,让他去请个太医过来给八皇子看看,而她自己则是进了钟粹宫。
钟粹宫的前头便是承乾宫,两宫之间离得不远,都在东六宫。她也懒得回自己的宫中,跑来跑去还是很累人的。
而马佳庶妃也猜到柔音可能会直接过来押人,跟苏晴道别后就直接回了宫。
她向随意得犹如在自己宫殿中一般的钮祜禄·柔音行了礼,便堪堪在下首坐着,钟粹宫的宫女很有眼力见的上了茶。
柔音想着要拉拢一下这个不声不响养育着两位皇嗣的庶妃,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询问起了八皇子的日常起居等事宜。
“听闻八皇子日前请了太医,可有大碍?”
马佳庶妃道:“承蒙娘娘关心,太医说只是换季引起的肠胃不调,开了几服药喝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柔音点了点头,她没有孩子,也不太了解孩子应该怎么照顾,想着太医说没问题就应该没甚大问题了。她又问:“庶妃是如何发现奶嬷嬷不对劲的?”
马佳氏知道,其实奶嬷嬷并无偷窃的行为,那小金锁是八皇子洗三时,太皇太后赏下的,一般的宫人哪里敢动?是她命人偷偷将小金锁放在奶嬷嬷枕头底下的,也是她命人用八皇子即将满周岁的借口去收拾库房,以此揭发奶嬷嬷偷盗,为的就是将这只蠹虫彻底扫出钟粹宫!
事关皇家子孙,再小心也不为过。这些年她一共生了四子一女,活下来的却只有八皇子长生和三格格乌林珠,她不能忍受长生有一丝出事的可能!
她敛下眼帘,恭敬地回答道:“八皇子下个月生辰将至,奴婢想着皇上和太皇太后怕是又有赏赐,便命身边的宫女带头将八皇子的库房拾掇了一番,谁知一查便发现丢失了最重要的小金锁!那毕竟是太皇太后所赐,奴婢惶恐之余,将八皇子身边伺候宫人的住所搜了一番,最后在奶嬷嬷的房间中找到。奴婢不敢瞒下此事,纵使被太皇太后怪罪,也要禀报了两位娘娘!也求娘娘,为八皇子做主!”
她平时说话一向慢悠悠的,一句一字彷佛都是斟酌许久方敢说出一般,语调又不紧不慢,不带一丝抑扬顿挫。是以平时请安的时候,柔音也不太爱搭理她,偶尔听她说几句话,便要花费她许多耐心。
听说马佳氏平日里在庶妃们之间也很少同人来往,只有布庶妃能跟她说上几句话,但那大概率也是因为两人同住一宫的原因。
马佳庶妃生了四子一女,还活着的便有两个,几乎占据了现有皇嗣的将近一半。并且她享的是嫔位待遇,皇上还默许了她居住在钟粹宫正殿,几乎就是许了她一个未来主位,所以布庶妃也不敢太得罪她。
几句话说下来,即使柔音再想拉拢她,也有点受不住她这个性子,在她强行按下心中的不耐之时,慎刑司的管事太监孙公公终于到了。
“给钮祜禄妃娘娘请安,给马佳庶妃请安。”孙公公行了礼,起身问道:“奴才路上已经听说了事情大概,敢问那位奶嬷嬷现在何处?”
柔音看向马佳氏,马佳氏冲身边的大宫女使了个眼神,不着痕迹的捻了捻手指,宫女墨华便下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她便带人压着奶嬷嬷回到正殿,身后跟着一溜烟的全是伺候八皇子的下人们。担心八皇子身边没人,她亲自将八皇子抱了来,动作轻柔的递给了马佳氏,生怕惊醒了八皇子一般。
马佳氏接过来的时候,留意到钮祜禄妃投来意味不明的眼神,瞧着像是羡慕,又好似参杂了些别的什么东西,只是没来及细看,钮祜禄·柔音便撤回了眼神,看向跪在地上的奶嬷嬷。
估摸着不像是恶意,马佳氏便没太细想,抱着八皇子轻轻的服了服身,“娘娘,奴婢先将八皇子抱到里面休息,免得惊扰了他。”
“去吧。”看着马佳氏带人进了内室,她漫不经心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对孙公公说:“孙宏全,开始吧。”
“是,娘娘。”招了招手,他带来的人就自觉地拖起瑟瑟发抖的奶嬷嬷要到院子里去。
“娘娘!奴婢是冤枉的啊!那金锁、金锁不是奴婢偷的啊!”奶嬷嬷终于抑制不住害怕,大声喊了出来。
柔音看也不看一眼,好似对手里的茶盏上了心一般,却叫孙公公不敢再怠慢,他走过去用力踢了一脚拉着奶嬷嬷的小太监:“都是死人吗?没有力气?拖到院子里去,直接打!打到说为止!”
慎刑司见惯了这种死不认错的宫人,所以一贯的做法就是不问,先打一顿再说。反正能让主子们绑来慎刑司的人,大多都是犯了错的,即便无错,也是惹了主子的眼,这种人也不需留情。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此起彼伏杖打的声音,夹着奶嬷嬷的痛呼声和求饶声,叫院子里跪着的小宫女和小太监们抖得更厉害了,隐隐约约间还听到有些胆小的竟是吓哭了,却又压抑着不敢放声大哭。
孙公公环视一圈,“伺候奶嬷嬷的宫女是哪位?”奶嬷嬷作为皇子身边最亲近的人,一般都会有一到两个小宫女伺候着,什么重活都不需要干,她们要做的往往就是用心服侍好皇子就够了,顺带着还能管着皇子身边所有的宫人。
一个面容清秀的小宫女战战兢兢的跪行出来,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公、公公,是奴婢……奴婢是伺候吕嬷嬷的……”
孙公公手里捧着拂尘,站在正殿的屋檐下,阴影自上而下落在他身上,停在膝盖间,他站得直直的不说话,叫小宫女看不清他脸上神情,也猜不到他的想法。也许是过了很久,也许就是一瞬间,她听到:“既如此,知情不报,拉下去一起打!”